延陵宗隐能看出來,純懿真的在很努力的調整自己。
她不再關心政事,也不再變着法兒的打聽外面的消息,甚至連聽聞她回到上京的孟曹勳震驚無比地找上門來,純懿也隻是客客氣氣将他送走,還不忘叮囑一句:“純懿帝姬已死,孟大人以後不必再來尋我了。”
看着孟曹勳踉踉跄跄離開的背影,黑塔上前一步站到延陵宗隐身邊,中氣十足地提議:“郎主,我去砍了那個老頭兒。”
然後又自以為很貼心地補充一句:“您放心,絕不會被徐娘子發現。”
延陵宗隐将視線從孟曹勳離開的方向收回,提步跨進純懿住的院子:“不必了。”
走了兩步,延陵宗隐又回頭,看着正在撓頭的黑塔沉聲吩咐:“你若是閑,派人去趟南慶,催一催徐結。”
純懿正在屋裡煮茶。現在她有了全套的茶具,甚至還是産自南慶建窯的建盞,什麼兔毫釉、曜變釉,南慶最時興追捧的茶具,她這裡比許多南慶世家還齊全。
見延陵宗隐來了,純懿微笑着邀請他入座,然後繼續與塞裡說話:“你剛才說什麼?”
自純懿回來,當小郎主當得好好的塞裡再次被延陵宗隐喊了回來,重新做了她的貼身女官。聽純懿追問了,塞裡依舊闆着一張臉,聲調沒有一點兒抑揚頓挫,将一件本來很聳人聽聞的大事講得無趣極了。
聽聞那天在酒樓裡議論她的那個纨绔喝多了,半夜被人拖進了小倌館裡,等被家人找到的時候,已經是衣衫盡碎、奄奄一息,甚至連腿都伸不直時,純懿隻是微微一怔,然後看向坐在一旁悠閑品茶的延陵宗隐,不贊同地搖頭:“你既然已經打了他,就不必下這般重的手。”
延陵宗隐将最後一口茶抿入口中,然後一手端着杯底,将茶盞輕輕放回茶托上,動作做的有模有樣,甚至可以勉強稱上一句優雅。
“你說什麼?”他擡眼看向純懿,疑惑道,“什麼下手,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看着睜眼說瞎話的延陵宗隐,純懿無奈,也不再追問,隻又為他盛上一勺茶湯。
因着延陵宗隐現在還是太子慘死一案的最大嫌疑人,虞婁大王還沒有恢複他的官職和爵位,他也就沒什麼政事可忙,每日有許多的時間在純懿眼前晃悠。
每日的三餐是必須要一起吃的,空閑時間是一定要一起做些什麼的,延陵宗隐甚至還多了一個奇怪的愛好,就是用金子銀子對着純懿一頓猛砸,或者是用金子銀子買了各種東西後對着純懿猛砸,讓純懿的小院庫房很快就堆滿了各種各樣或奇怪或沒用的東西。
也不知道是延陵宗隐的兇名在外,還是他提前派人打點過,後來出門時,純懿再沒聽到過什麼難聽的議論,反而聽到了好幾次旁人的誇贊。大部分時候,是在說她美如天仙,性情溫婉,有時也會不無遺憾地提起,若是她能經常笑一笑,一定會更加風采奪目。
最過分的是有一次,他們議論的竟然是她應該多看看自家二太子,然後就窮極了世間所有美好詞彙,将延陵宗隐從頭到腳誇了個遍,每一句的落腳點,都是在她如何應該珍惜他,應該如何對他好一點雲雲。
純懿聽着裡面尴尬又刻意的“議論”,一雙眸子便看向身旁的延陵宗隐,此時無聲勝有聲。
在純懿這般一言難盡的目光下,延陵宗隐輕咳一聲,随手抓起旁邊一串流蘇,直接朝純懿頭上怼:“這個不錯,好看,襯你。”
逛了一日回府,兩人并肩走到純懿的小院前,按照近些日子的默契,延陵宗隐便應該道别然後離開。
延陵宗隐最大的優點恐怕就是言出必行,既承諾了要給純懿時間,他就再沒半夜摸進她的房間,就是有時摟着她時,他的熱切和渴求已經明顯到純懿甚至無法裝作毫無所覺,他也用那強悍的自控力硬生生咬牙忍下,沒有越雷池一步。
今日,延陵宗隐卻不太想走。他有些殷切地看着她,提議:“今日東西有些多,不然我幫你送進去?”
純懿微笑道:“塞裡很厲害,她可以拿進去的。”
延陵宗隐頗有些不甘不願地将東西遞給了塞裡,又東拉西扯尋了好些個理由,卻都在純懿清亮的眸子的注視下敗下陣來。最後他終于失了耐心,也不耐煩再去尋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把将純懿扯進懷裡,雙臂緊緊箍着她,火熱的唇已經落在她唇上,激烈侵略着她香甜的唇舌。
純懿乖順昂首承受着,隻在延陵宗隐終于氣喘籲籲地放開她時,淡淡開口:“你說過會給我時間的。”
“我在給,”延陵宗隐拇指留戀地擦拭着純懿的唇瓣,非常理直氣壯,“可我不是廟裡的秃頭和尚,大魚大肉吃不得,清粥小菜總得給一些吧?”
什麼清粥小菜,他火熱滾燙的呼吸和躍躍欲試的身體,都在明晃晃昭示着他對她的渴望。
先是擁抱,然後是親吻,一步一步試探,一步一步試圖向前邁步,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不知是該說蓄謀已久,還是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