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雨妹子,這你就不知道了,雖說老爺他小妾不少,可如今膝下隻有兩兒一女,老婆子我當年奶的,便是府裡的二公子。”
甄雨假裝好奇追問道,“二公子?那大公子呢?”
王婆子不屑的撇撇嘴,“大公子可不是夫人肚子裡出來的的,當年府裡沒孩子,老太太着急,便從外面采買了幾個丫頭,其中有一個倒是有些福氣,懷了老爺的第一個孩子,還是個男孩,如今已經是府裡的姨娘了。說來也巧,這位姨娘娘家倒是跟你在一個行當,原本是屠戶家的姑娘,隻是當年這裡鬧豬瘟,她家當時囤下來的十來頭豬都得了,全被官府收了去燒了。她家也因此負了債,才把她給賣了。”
“當年夫人也難啊,嫁進來兩年,府裡一個孩子也沒有,老夫人又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夫人前前後後給老爺張羅了多少丫頭,可還是沒孩子,後來夫人就奔着好生養這一條去的,選中了這位高姨娘,這位高姨娘倒是也争氣,近門不多久便有了孩子,也就是現在的大公子,大公子也争氣,已經考中了秀才,如今在白鶴書院讀書呢,府裡人都說大公子雖未考,卻是穩穩地舉人老爺了。”
王婆子感歎道,“這人啊,際遇還真是說不準,你看看當年被家裡賣出去的姑娘,如今做了太守大人的姨娘,還生了個好兒子,隻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日子還長着呢。”
甄雨在聽到高姨娘的一瞬間,有一種塵埃落定之感。
她裝出好奇的樣子問道,“王婆婆,大公子都如此厲害,二公子想必更加不同凡響吧?”
王婆子點點頭,回憶道,“若說大公子是個天才,二公子便是天才中的天才,縱使十個大公子也無法與之匹敵。當年二公子、大公子都跟着先生在府裡讀書,大公子年長幾歲,入學也早幾年,兩位公子進度不一樣,先生自然是分開授課。”
“可你肯定想不到,二公子隻是在先生給大公子講課的時候聽一遍,回去便能把先生給大公子講述的話一字不拉的複述下來,什麼書,隻要看一遍,二公子便能背下來。”
“當時我們哪裡想到高姨娘竟然能這樣壞。她聽說了二公子的天資,怕二公子擋了大公子的路,便給太守大人進讒言。”
“說什麼一個人家中子嗣是有數的,子嗣的天資也是有數的,若是某個孩子過分聰明,便會吸收家裡其他孩子的資質。那年也巧,府裡另外一位姓李的姨娘,竟然生出來一個傻閨女,不管人怎麼逗她,她逗一點反應都沒有,那眼神啊,直勾勾地怪吓人。”
“太守大人心中的懷疑從五分升到十分,便要把二公子送去廟裡,是書也不許讀了,學也不讓上了。”
“幸而我們夫人出身崔氏,不是什麼沒依傍的。見攔不住太守,夫人便給娘家寄了信,夫人的大哥,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原來跟随護國将軍趙将軍的,如今駐紮在東湖負責東湖防守,我們大舅爺收到信立刻派了副将來把我們公子接走了。”
“隻是大舅爺如今駐守在東湖城,那地方苦極了,夫人本想給公子多帶些人手東西,可那高姨娘說什麼夫人娘家仗勢欺人,惹得太守大人越發不快。又說夫人用太守府裡的東西貼補娘家,說夫人是府裡的賊,天可憐見的,夫人準備的東西,可大都是給二公子的,二公子是府裡的少爺,用什麼不是應該的。再說了,家裡的孩子去舅家,難道不該給長輩帶些東西嗎?可這些事偏偏叫高姨娘拿出來說嘴。”
“我們二公子不忍母親為難,什麼東西也沒帶,便是我們這些自小在公子身邊服侍的人,也一個沒帶,小小年紀空着手便跟着那位副官走了。”
“眼見着把二公子攆走了,高姨娘越發的猖狂,我們這些在公子身邊服侍的人,在府裡被排擠的不行,夫人心疼我們,索性把我們放出府,我家就剩下我一個人,夫人心善,跟我尋了個官媒婆的差事,讓我有口飯吃。”
“隻是可憐夫人,明明是正頭娘子,卻被個妾挾制。”
王婆子搖搖頭,“夫人是個好人,可夫人着實沒有好命啊。”
甄雨垂下眼皮,在心裡梳理剛才王婆子話裡的信息,不說别的,隻那位傻小姐一事便讓人感到蹊跷。
怎麼可能這麼巧呢?
她不信。
甄雨仿佛好奇一般,随口問道,“太守大人家裡的小姐,如今還傻嗎?”
王婆子随口道,“哎,說來也蹊跷,二公子走了沒多久,那李姨娘生出出來的傻小姐,竟然慢慢好了,有人逗她她也有反應,知道哭鬧了,隻是……”
王婆子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雖說是好了,可這位小姐反應比常人慢的多,如今十幾歲的年紀了,腦筋卻還跟四五歲的孩子一般。太守大人說是好了,大家也便說是好了,可實際上好沒好……大家心裡跟明鏡一般。”
甄雨心中懷疑更勝幾分,她相信這麼明顯的懷疑對象,太守夫人不會不知道,也便這樣問了王婆子。
王婆子“嗨呀”一聲,“夫人當年自然是懷疑了,可實在是,沒有證據啊。”
甄雨心中一動,突然間有了主意,她對着王婆子耳語幾句。
王婆子驚疑的看向甄雨,她心中思慮萬千,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失敗,輕則她這個官媒婆再也做不下去,重則失去性命,更可能牽連到夫人,讓夫人在府裡的處境更加糟糕。
甄雨隻是靜靜的看着,并不說話,隻是她眼中那種沉靜的力量感染了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