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蜜豆引領,阿宋來到一處寬闊的書房,裡面的裝設依舊很簡約,隻有一張紫檀書桌和一把椅子,旁邊還有個半人高的香爐,此時正燃着飄出袅袅青煙。
屋内無人,阿宋自顧走到書桌前,桌上靜靜攤着一副空白的畫軸,上面壓着塊瑪瑙鎮紙。
忽然,蜜豆開口道:“書法。”
阿宋低轉下頭看他,蜜豆一路上都緊緊地摟抱着她的胳膊,此時亦是,它緊盯着桌上的畫軸,又擡頭睜着兩個明亮的眼看着她重複了一遍:“主人、書法。”
阿宋瞟了眼桌角成摞堆着的卷軸,一瞬了然,它這意思應該是說月下仙人常在此處練習書法吧?不過,這對于此時的她來說并不是重點,她隻關心月下仙人什麼時候會回來,如果回來她要如何與他周旋?萬一對方含有惡意,她又要如何全身而退?
她抽走胳膊又摸摸蜜豆的頭,将它打發到一邊玩,自己開始研究此間的地形。
要不她也設置個陣法?不行不行,月下仙人可是陣法天才,她這拙技沒準未等她發動陣法,人家就發現破解了。
又或者,用符咒?她手往包裡掏去,意外地掏出了一大把符咒,翻了翻,什麼類的都有,引火的,降雷的,防禦的,她撓破腦袋想了半天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往包裡放過這麼一把,再仔細看這符咒上的字迹,一下子反應過來了,定然是喻遙之前怕她出危險偷偷塞進她包裡的,想到這,不由得心頭一暖。
将符咒貼在了屋裡各處,又施了匿形咒掩蔽,想想又塞了一把在自己懷裡,預備打起來時掏用着方便。準備好一切,剛一起身,轉頭就看到蜜豆在她身後盯着她。
“呃。”她尴尬地笑了兩聲,當着人家愛寵面又在人家房間布置這麼一堆準備要人家好看的東西,實在是有點太明晃晃了。
誰知,那松鼠蜜豆卻完全不在意,隻是從身後拿出一根毛筆遞出給阿宋,又重複道:“書法!”
阿宋接過。這毛筆筆杆由珍貴的紫檀木制成,上面雕刻着深沉神秘的木紋,握在手裡溫潤舒适又頗具力度,筆頭也是由潔白如雪的頂級羊毫制成,看着絕非凡物。但是,為何要給她這個?
她眯眼歪頭看着蜜豆表達不解,對方直接拉過她另一隻手,又将她拽到了桌前,手指在畫軸上戳戳,又道:“姐姐、書法。”
他這是讓她寫書法?那她可沒這技術。但瞧這小松鼠一臉興緻勃勃又幾次三番要求,她也不忍讓它失望,想了想便坐下來,手腕懸起,線條在紙面上開始緩緩延伸。
不多時,紙面上就出現了一副小像,畫的正是蜜豆的原型外貌。
蜜豆隻看了一眼,就歡天喜地地笑着鼓起掌來,似乎對這幅畫十分滿意,嘴裡還喜悅地叫着“好看!蜜豆!”
阿宋受他情緒感染也笑了起來,再瞧桌上她這幅畫,看着看着就止住了笑,似忽而意識到了什麼,放下毛筆,離開桌邊。
但她沒注意到的是,她剛從桌邊走開,那紙上的畫迹就慢慢褪色消失了。
她走到旁側,從懷裡掏出喻遙之前在妙聞坊内給她的那副畫軸。她剛突然記起,那畫軸被喻遙提前注了大量靈息進去,即便此刻喻遙靈息全無應該也可得以維持,既然如此的話......
她将畫軸抛懸在空中,其自動展開,卷面随即顯現出喻遙此時在地宮另一處的狀态。
她心中大喜:果然可以看到!
畫軸之内,喻遙此時已來到了地宮主殿。
主殿寬闊,殿内盡頭之處數十道階梯通上去一座高台,中央擺設着一張石質王座,扶手與靠背上都嵌着璀璨的寶石,在昏暗的環境下,光芒顯得格外詭異。
而王座上的人,阖着雙眼一肘支在扶手上,修長纖細的手指輕揉着太陽穴閉目養神,拇指之上那隻扳指散發着柔和深邃的碧綠幽光。
喻遙幽幽道:“終于見到您了,月下仙人。”
王座上的人動作停了,睜開眼發出一聲輕笑,但就是這一聲輕笑,讓阿宋的表情一僵。隻因這笑聲她太過熟悉,但卻是絕不該由此人發出的。
畫軸内的景象緩緩上移,漸漸露出那人全貌,他此時唇角微揚,沒了彼時相見時臉上的嬉笑頑皮之感,取而代之的卻是沉郁陰鸷。
慕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