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正當時,街市上熙熙攘攘。
微風拂過,檐下的風鈴叮當一響,他就立在那朝她一笑,眼底綴滿了光。
雲塵也換了當地的打扮,通身是沉如暮色的赭紅,衣襟與袖口處繡着靛藍色的火鐮紋,腰束皮革織錦寬腰帶,上嵌銅獸首扣,就是……沒紮小辮。
回頭得安排上!
客棧大堂裡,等菜的間隙,清安捋起雲塵的一截衣袖,與自己手腕比對起來。
出京兩個多月,他們既不算風餐露宿也沒有過分風雨兼程,但清安能明顯感覺自己曬黑了,事實上大家都有點,除了依舊白得發光的大師兄,今天可又讓清安逮着了個。
追命見狀也捋起袖子湊過來,又沖冷血使了個眼色。
冷血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地伸出手去。
鐵手覺得自己不能不合群,也主動加入,這不比不知道,他竟然是曬最黑的。
“大師兄,你不來嗎?”
“大師兄快快快!”
無情一臉無奈,盡管内心是拒絕的,但身體是沒法拒絕的。
“哇,大師兄,你曬不黑的嗎?”
“還好還好,我不是最黑的。”
“追命你一個男人,在意這個幹什麼?”
“三師兄在江湖上可還有‘玉面追公子’的名号。”
“師弟你别說了,怪不好意思的,哈哈!”
作為這個幼稚活動的發起人,清安發現自己還在白皮前三甲後,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
“上菜咯!菌炖雞、煙熏火腿片、涼拌樹花菜……”店夥計端着托盤來上菜,看着幾人古古怪怪的舉動,道“你們都是阿莘的朋友吧?”
“是他們沒錯,一看就是外地來的。”一個膀大腰圓的婦人提着水壺來給幾人倒茶,又指着無情道“他手上還種着阿莘的蠱呢。”
好家夥,這蠱原來還是個身份認證!
“沒錯沒錯,這蠱就她會下。”
“你們也認識阿莘姑娘?”
“她沒跟你們說嗎?這客棧是我們部落的産業,這鎮上還有一家藥鋪、一家香料行……”
等等,說好的神秘部落呢,這好像不太神秘吧?
在京城時,混熟了一些後,女巫阿莘有與幾人說起過自己的家鄉,聽那描述,妥妥就是與世隔絕的神秘部落,怎還出來做買賣了,還陣仗不小的樣子。
“一句兩句說不清,回頭讓阿莘跟你們說。”
“你們安心在這裡住着,她忙完就會過來接你們,需要什麼跟我們說。”
“可以到處去逛逛,這鎮上熱鬧得很,晚上啊更熱鬧!”
“對對對,保準是你們沒見過的熱鬧。”
那西鎮很大,從百姓打扮就可以看出是個融合了許多族群的地方,這鎮上白日就已熱鬧非常,清安想象不到更熱鬧會是什麼樣子,直到夜晚真正來臨。
夜幕才剛降臨,清安就聽見外頭響起了吆喝聲,她走到窗邊去看,整個鎮子沒有因為夜晚的到來隐入黑暗,反而被火光映照着,不輸白日。
“這是他們的傳統,日日如此,還會圍着篝火載歌載舞,以此驅散黑夜帶來的兇祟。”
“每天……不累嗎?這麼吵,不睡嗎?”
“這個嘛……你可以等下去問問他們。”雲塵說着朝清安伸出手。
“是在邀請我共度這個美好的夜晚嗎?”
“嗯……不一定是整夜,但如果你這麼期待的話……”
“師妹!”追命響亮的大嗓門在門口響起,門沒關,人直接走了進來“走走走,這麼熱鬧,我們怎麼能錯過?怎麼了……你們都這樣看着我幹嘛?”
下一秒,鐵手和冷血一起出現,一人一隻胳膊把追命給拖走了。
“幹嘛呀……我自己走……喂喂喂……”
“很顯然,我三師兄确實沒處過對象。”
“那你四師兄什麼說?”
“你這麼一說……冷血他确實有點可疑啊。”
篝火帶來的不隻有歌舞還有熱鬧的夜間集市,攤販叫賣的東西與白日相差不大,因為一覺睡過頭下午沒有出來的追命可是逮着了好機會,恨不得把每個攤子都好好逛一逛。
“三師兄,你也逛得太認真了吧?”
“我給芙蓉挑點禮物,這耳珰好看嗎?”追命拿起攤上一對蜜蠟耳珰,琥珀色的蜜蠟被雕成了芙蓉花的樣子,色澤剔透,玲珑可人。
“追命你的品位還是這麼的……當然是這個更好看。”鐵手拿起一串綠松石手鍊。
兩人都堅持自己的偏好,争執起來。
“冷血你說呢?”
“我不知道,你們還是問……”冷血扭頭一指,隻見剛剛跟着他們一起出來的二人不見了“人呢?”
同一個時間,同一個疑問。
清安一擡頭也發現自家師兄全不見了,在她買乳扇卷的短暫時間裡,眼前隻剩下一群不認識的人和邊上一個認識的人,還有手上的乳扇卷正散發着濃郁的奶香——那她可就自己吃啦!
街市上,清安一手牽着身旁人,一手咬着乳扇卷,繼續着剛剛沒有聊完的話題。
“黃瑤還是厲害,金國使團本來隻要孩子,她卻能說服把她一起帶走,你說将來孩子長大,她會不會殺回來報仇?”
“她雖是罪臣之女,但留下來罪不至死,跟去金國才是生死未蔔。”
“這回使團來有沒有帶什麼公主美人之類的?你最好說實話,滿京城可都是我六扇門的耳目,你是糊弄不了我的。”
“沒有,盡瞎想。”
“你也是夠折騰的,前腳才送了金國使團,後腳就改道往這邊來……”
“你不是說每一年的一年,是周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