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
即刻,她撇開頭,不去看他。心中暗暗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其實抛去自己心中對他的那些彎彎繞繞,衛暄一直很好,家世好、品行好、容貌佳,又有才華。
但從前她未确認他的心意,她不敢心動或又說沒資格心動。現下他接受了她的心意,從前那些顧忌總是可以抛下些了。
暗中她悄悄彎了彎唇角。
煙花燃盡,花燈遊過了大半。
“啊!” “救救我兒!”倏然,前面橋上的人群中爆發出尖叫,周圍百姓亂成一鍋粥。
在他們三人的位置,恰好能看見橋下的河中有一小童在拼命掙紮。
崔雅貞見狀忍不住蹙眉,但自己不會凫水無能為力,低頭見一旁的阿意也是五官扭在一起,對那小童很是擔心。
一側木橦眼神示意衛暄,是否需他前去營救。
衛暄微微搖頭。
下一刻,他瞥了身側兩個小娘子一眼,留下一句:“木橦護好女郎們。”便奔往那河中。
崔雅貞恸然,他這是做甚。
眼見,那河深不見底,又是夜裡無人敢跳入。衛暄跳入,幾下便救出了河中央的小童,周遭一片叫好聲。
蓮堕甯唯華。是他。
“壯士!”“恩人!”…………許多稱贊傳來。衛暄從河中出來,衣袍全浸濕,發絲淩亂的貼在面上,卻依然不影響他的姿容如玉,威儀秀異。
有人認出來衛暄,高聲道:“這是衛家九郎君!”此言一出,又是一片稱贊,士族郎君不顧己身救下平頭百姓,罕見罕見實在罕見!
從河中出來的衛暄内心卻是一片平靜,在他心中百姓與士族子弟的性命并無太大确保。其實方才他本無意前來,最多便是木橦木樾來。
可瞥見她眉間的愁色……不!……也或是并不是,或許他隻想搏個賢名或是印證自己和善的名聲。
他面上戴着笑,心中卻無半分喜意。
許久,崔雅貞與衛宛意終于擠到圍觀百姓的前面。
中秋時節,天氣轉涼,又是夜裡河水冰冷徹骨,崔雅貞方才取來了自己在馬車之中,稍厚些的外衫。
她将外衫遞給衛暄,心憂道:“表哥,你先披上,我們再尋地方換一衣。”
身後,那小童與其母朝着衛暄與崔雅貞連連磕頭,大聲道:“恩公!多謝恩公!”
崔雅貞見狀,于心不忍,扶起二人取出些碎銀放在那婦人的手心,溫和道:“大娘,快去醫館給孩子看看。”
“大善人啊!”周圍百姓稱贊。
一旁,鬼使神差地披上崔雅貞的外衫,渾身萦繞着那抹化不開的桂花香。她的外衫是素色的,竟意外的與他今日的衣袍相配。
回府之後,衛暄又遣木樾送來了許多吃食與小玩意,還有一盞兔子燈,卻唯獨沒有那個木镯。
一刻心中有些落空。人不自欺,她心中是暗暗有幾分期待的,轉念她又告訴自己,自己當時也沒說清楚,怎能怪得了旁人。
不過她反而開始注意那個兔子燈,那盞燈模樣簡單,細細看來卻能發現其做工十分精細。他為何會想送她兔子燈,莫非是覺得她會喜歡?她确實喜歡。
又想到晚上他親自救下那小童,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士族郎君站在那裡不動,就有千萬人趕着上來稱贊。
可他偏偏親自去,他是心善,是和善,從前她總覺得他傲慢,覺得他有時言行之中偶爾透露出冷漠。可是現在她改觀了,或許從前那些許都是她的臆斷。或許是她太自卑了,故覺得他人總是傲慢。
意識到這一點,她的的心很空像被人劃出一道長而寬的口子,裡面漆黑一片。
那是夜裡河畔,她欣賞衆人面前聖人般的他,不想落後于他,所以即使囊中羞澀也給那婦人送上些碎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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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宮中。
“姐姐,少安毋躁。”李彩嬌嗔,順手為賈皇後倒了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