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着清理慢慢消失不見,清月所有的僞裝在一瞬間天崩地裂,無助與悲傷再難掩飾,無處安放。
她在這塵世之中唯一同她血脈相連的人,唯一沒有後顧之憂的依靠也離開了她,獨留她個一人面對瞧不見摸不着的未來……她惶恐,她不安。
“啊!我沒有爹爹了!沒有了……”凄楚的哀嚎聲,肝腸寸斷。
或許沒有找到父親時,清月還可以騙自己,父親也許生活的很好,但是現如,今清理就忽的一下消失在了她的眼前,什麼都沒有留下。連一座墳茔都沒有,千裡沃野,她再無一心安處。
灼陽死死環抱住情緒崩潰到極點的清月,他不曉得如何安慰此刻悲傷的清月,但是他明白抱着她,至少會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他。
“哭吧,哭出來,心就不會難受了……”灼陽擡起手,溫柔地替清月抹去了額頭上流下的血痕,又伸手撫上清月的背,一下一下為她緩慢理順氣息。
這是他第一次露出如水般溫柔和順的神色,也是第一次主動懷抱一個女孩子。
清月打破了他很多原則,至少現在看來,他心甘情願。
一趟鬼域之行,他見識到了很多,也改變了很多,可能這便是人們常說的成長吧。
從前的生離死别愛恨嗔癡都寫在書籍上,總讓他覺得過于矯情了。可當親人愛人訣别就發生在他面前時,他終于明白,愛是一瞬的永恒,是永恒一瞬。
清月大滴大滴溫熱的淚沾濕了灼陽的衣袖,可是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女孩還在不停抽搐哭喊,像是一隻受傷的驚鹿。不知過了多久才氣息才漸漸平穩,沒了聲音。
大約是昏睡過去了罷。
灼陽一直保持着跪地環抱的姿勢許久未動,雙腿已然有些麻木。但他不敢随意輕動一下,害怕驚動了昏睡過去的清月,醒來還會像剛才那般哭泣。
孟婆無悲無喜的走來,幽幽撂下一句,他說,對不起啊,月兒,爹爹還是留下你一個人。然後又頭也不回的,回去當差了。
灼陽猛擡頭,似是下定某種決心,吼了一聲,“不會!不會的!”
不曉得他在講給誰聽,孟婆?清月?冥王?
清理。
一旁的冥王主動開口搭了話,“此地已是鬼域接連人界之處。清月姑娘尚未醒來,也有煞氣襲身之顧,我直接施法,送小友二人回到人界去罷。”
“那便多謝昭和公主了。咱們山水有相逢,有緣再見。”灼陽擡頭,沖着冥王燦爛一笑。
“有緣再見,小友珍重。”
金黃驟然一閃,再擡眼看,眼前便是久違的人間之景。
灼陽不禁感歎,“小爺終于回來了!”
從太陽的位置來辨,此刻大約剛過晌午,來來往往耕作的人們都已回到家中休息,所以平日裡來來往往,煙火熙攘的林間小道,這會兒才并沒有什麼人經過。
灼陽也還能在這林間小路上多抱着清月一陣……
下午的太陽正是一天中最為毒辣的時候,不多一會就照的灼陽熱汗岑岑。“從前也沒覺得你這般熱得人心煩!”他盯着太陽咒罵了一句。
低頭再看看還未醒來的清月,發現姑娘的鼻尖上也熱出了汗來。
“看來得找個陰涼處啊。”
灼陽費力地扭着頭,在林子裡環視了一圈,驚喜地發現一片樹蔭就在距離他不遠處。然而眼下情況确實不适宜挪動。于是灼陽擡手念決施法,一樹枝被輕易移到了二人頭頂,就是有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有點小。
陰涼擋在他的身上就無法遮蔽清月,遮到了清月,他就得受着這熱。
看了看炙熱的太陽,又瞧了瞧懷中的清月,思來想去,灼陽還是妥協了,“小爺大度啊,這片陰涼就借給你了。”
清爽的微風夾雜着樹林特有的清香味似有若無的落在了他們二人臉上。縱然鬼域酆都光怪陸離,冥王殿前燈河壯觀盛大還有忘川河處溶溶璀璨,都不及人間簡單平凡的綠水青山。
灼陽又輕撫上清月的臉頰拭去了她臉上的汗意。唇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面色如春,“别擔心,現在你還有我,将來……将來你也會有更愛你的人。”
灼陽又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