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張子涵将一口飯塞進嘴裡道。

葉羨安沒有回答，又陷入了沉默，張子涵好奇擡頭，卻見葉羨安低頭，像是跌入了泥潭中，他還在不斷向下陷，污濁而又惡臭的污泥已經漫過他的嘴唇，他無法呼喊，更無法爬出。

張子涵趕緊放下筷子，小心翼翼詢問道：“師兄，我剛才是說錯了什麼嗎？”

張子涵的聲音點醒了葉羨安，葉羨安擡頭看向張子涵，想扯出一個和剛才一樣的微笑，卻怎麼也扯不出來。

自巨變發生後，無論做何事，他一向能在臉上挂上真假難辨的笑容，來應對所有，可現在坐在張子涵面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葉羨安笑不出來。

“不，是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是我失态了，與師妹無關。”葉羨安飛快道，說完，他遲疑會，比張子涵更小心的問道“師妹有興趣聽這些事情嗎？都是我的過往，就當……是聽一個故事。”

“當然，師兄。”張子涵并未察覺到什麼，對着葉羨安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看見這個笑容，葉羨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開口，有些事情，他必須要面對。

“先從葉将軍說起吧！”葉羨安道。

“是師父對嗎？”張子涵問道。

“是，師妹的師父，我的……父親。”父親二字從葉羨安口中說出，頗有幾分諷刺的意味。

“他稱呼自己的父親為葉将軍？好般疏遠，在家，我都是喊爸爸的。”張子涵想到。

“葉将軍三十年前與當今一起創立星際軍團——朝陽軍團，葉将軍任副團長，當今任團長，現朝陽軍團副團長諸葛恪是當今的副官。”

一語激起千層浪，朝陽是帝國第一軍團的名字，以朝陽為前綴，朝陽葉家，張子涵想過葉家應該是高門，但沒想到門第會有這麼高。

張子涵臉上的肌肉僵住了，葉羨安看向窗外，實則偷瞄張子涵的面容，發現她笑容凝固，不由的停下了口中的話。

“沒事，師兄繼續。”張子涵道。

“朝陽軍團初始設五名将軍，上将、中将、少将若幹，所有重大決定要五名将軍投票決定。十一年前，葉将軍提出星空計劃，以3比2的投票，決定開啟。”

“據說星空計劃是一場外星人探索計劃，目的是探查到外星人準确位置，做做好防備。而計劃開啟的原因是，有确切證據證明R國于幾年前就開啟了類似計劃。”

“一年後，沈瑜極其帶領的分隊犧牲，葉将軍遇刺殺，計劃驟然終止，檔案保密，小叔叔也看不到原因，這場計劃緻使朝陽軍團損失慘重，葉将軍辭去朝陽軍團職務，母親自此被禁锢在了研究院，說是有間諜嫌疑，好一個有嫌疑！！！”

葉羨安說出“嫌疑”兩字時，是咬着牙說出來的，白淨的牙齒，好像野獸張嘴，欲将人咀嚼，再加上葉羨安眼睛底滾動的陰狠浪潮，驚得張子涵失手将桌上的餐盒打翻。

“師妹，我……”葉羨安令人恐懼的氣息頓然消失，從座位上站起，看張子涵身上可有染上油漬，沒有，又去拿工具想要把地闆清掃幹淨。

“師兄，你繼續，繼續說完吧。”張子涵開口阻止葉羨安的動作，她坐在病床上，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屋内，如琉璃下落，錦緞鋪床。

葉羨安沒有說話，看着張子涵，他又安靜了下來。

“小叔叔不是讓師兄和我講你們家的事嗎？我以後可能與師兄、小叔叔、師弟的聯系不少，多知道些，在遇到相關的事情時，也好做出應對。”張子涵擡眸看向葉羨安，那對眸子，如流淌的星河。

葉羨安不由自主開口道：

“師父名為李達衛，在因傷退下來之前為朝陽軍團少将，退下來之後任機械研究院院長，之前帶過第一屆聯十二所軍校合培養的學生，安樂和師妹的朋友，沈懷瑾戰士就在其中。”

“機甲是近十幾年才興起的兵器，師父是它的開發者，師父言，雖說機甲現在隻能應用于地球，但它的設計注定機甲能走向太空，機甲可以成為未來人類對外戰争的主要力量。”

“去年4月，師父帶領我和聯合培養的學生參與一次任務，地點在亦宸号星艦，任務是模拟地球防禦。一個月後的一天淩晨，師父發消息叫我去一趟辦公室，那個時間點，我意識到不對，但還是去了。”

“來到辦公室，師父一反常态沒說話，看見我，直接手持光劍向我攻擊，招招緻命，我喊師父，他眼神空洞，沒有反應。”

說到這裡，葉羨安倒是平靜下來了，他漠然看着自己的手，傷痕累累，如曠野，如沙地，如裂石。

“我拔出光劍抵禦，師父負傷，于光劍一道，自光劍開發出來，沒人比得上葉将軍，殺我，不能用光劍。師父死了，師父最後是有意識的，他最後對我說：不要讓我失望。”

死寂，良久，張子涵起身，跨過倒了一地的飯菜，同樣帶傷的手握上葉羨安那隻手。

張子涵的手相較于葉羨安的手更修長，也更小巧，隻能握住他的手掌心，如白山茶插在枯木上，她拉着他，到病床上坐下，對他道：“師兄，你知道嗎？從空山觀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很好的人，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