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柔之印象,這張煙蘭确有大家閨秀之聰慧,可謂蕙質蘭馨。
原主當初是非那夏侯淵明不嫁。年少時見了郎君一面便相中了此人,後因其家中變故被貶黜于外,夏侯淵明便随家族離了國都,幾年未見。
之後皆因夏侯淵明與瓦荷一戰,以一當百,立了戰功,皇帝下旨準其一族返回國都。
嫡女平日裡心心念念皆是此人,少年郎又現于此,那女子必然盤算了數次宴席之遇,與其相見多言幾語。
将軍封王,一表人才,定有諸多人上門提親。相國之女蘇玉柔不時偶遇,且與自己前來說上幾言。夏侯淵明怎會不知這女子心思?
想來夏侯淵明确有回避蘇玉柔,甚至言明無意蘇姑娘。且蘇玉柔與張煙蘭相識,怎會不知其屬意于張煙蘭呢?隻不過嫡女當時心高氣傲,這強求來的姻緣之後看來實為苦澀。
尋思嫡女哪處行了偏差,其一樁便是毀了夏侯淵明與張煙蘭之情緣。多加阻攔、橫刀奪愛,終緻其性情大變,真個兒可笑至極!
這張府一年前栽了跟頭,其實那尚書張京所犯之事可大可小,雖将其關押在牢獄之内,但此案尚未定罪,無非是朝中有人給其使絆子罷了。
若是使了銀錢疏通,估摸着削了官職、抄了家,也便罷了。張府現已被查抄,此處偏遠的院子是那張煙蘭舅父的一處資産,暫借于其居宿。
蘇玉柔見了女子未及開口,那張煙蘭正俯下身子将那粟米灑向院内的雞,一邊幹着活,聽其言語:
“蘇玉柔,上次落井之事,你我心中自明,緣由為何。
莫不是你以我父案件之線索為由,我又怎會上你這奸人的當?今日前來又意欲何為?”
“不錯。種種前塵往事,我現與你說不清楚,隻是今日來此,與你并無害處。”
“确與我并無害處!想當初你斷了我的姻緣,從我處又詢得了那夏侯将軍各樣喜好之事。明知我二人情意,你卻陽奉陰違,可真個是好手段呢!”
“将心比心,此事确為我之錯。蘇玉柔在此賠罪。”
“王妃的心機如此之深,在這說一番道理,誰知下一刻又會怎的?如若在此做戲,倒不如出去自己尋個地方歇息片刻,我又怎麼會蠢的屢次三番的中了你的陷害?”
“我此來确有誠意,并非做戲給你看的。”
“你演技如此之劣,我若有此閑功夫不如去那戲院了,亦可拿個話本子看來,自沒閑情在此做陪。”
“大小姐……”旁邊一名身着綠裙的侍女殷切的站與這張煙蘭身側,看其頗有懼意。估莫是見了我屢次對張煙蘭施以手段,現此侍女該是怕其主,又要受我這惡妃的委屈了吧。
“罷了,我知你心中對我頗有怨氣,并不惱你。今日前來并非是來尋你麻煩的。”便揮了一下衣袖,櫻兒将手中所抱的銀匣遞了過來。
蘇玉柔眼下将銀匣取來,打開匣子,衆人見裡面是那成沓的銀票。
張煙蘭非但無一絲悅色,面上反而露出厭惡之情:“蘇玉柔,你這是幹甚,莫不是與我炫耀一番?”
但又覺得此言不妥,便又皺眉眨了眨眼,實不知對方是何心思。
“煙蘭,我知你我誤會頗深,才緻你一見便與我如此深惡痛恨,皆因我過往之錯。
蘇玉柔此番前來卻是誠意頗深,希望可助你一臂之力,将老尚書于獄中解救出來才為當務之急。你我之私怨若能化解,煙消雲散,那便是我蘇玉柔之幸,若你日後仍是忌恨于我,蘇玉柔亦無話可言。”
“大小姐,這些确是那百錦閣的彙通銀票呢。”
“你今日攜着銀票前來是為何意?”口中說着,這張煙蘭仍面露疑色。
“我已差人打聽了一番,尚書所獲之罪因殿前失言,觸怒了皇帝。此案主犯已遭了貶黜,拖至今日尚書仍未量刑,若是上下打點一番,估摸着已然被關押了一年,算是有所懲戒,不出些時日釋放出來亦有可能。”
“我家中之事,怎需王妃來操心?若無旁的事,那便請移步吧。”
蘇玉柔自然知曉來此處會被其斥責一番,心中已有考量。隻是現下這張煙蘭确實為其家中之事正在犯難,若此時能幫襯一把,便可化解我前世之幾分罪過。
“煙蘭,我知你與我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但你靜下心來且想一番,怎可為了這面子而喪失了将老尚書救出這牢獄的機會?況且此事拖得越久,越對尚書不利。在那獄中食不好,眠不足,心情自然頗為困頓,若日子久了身子便會每況愈下,你又于心何忍,何不再全力奔走一試?”
那張煙蘭便不再怒目相視,而是低下眉來思索片刻。
“我既來此便已知會被你言語奚落,若你能解了些許忿恨,我亦不枉來此一遭。恕我直言,你莫要被這氣惱沖昏了頭。若你覺得使我這銀子實在犯難,那就權當是我借予你的吧,改日有了銀子還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