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酥的手一下下拍着他的背,示意人轉身過來:“我都聽到了,你砸到臉了,轉過來,我給你看看,紅了沒有。”
江明煜被哄得暈頭轉向的,連他隻有五六歲的時候,都沒人在晚上睡覺的床上這麼哄過他,他的身體都開始輕飄飄不受控了,像沒潤滑過的機器人一樣僵硬地轉過來,看見了陳酥在夜裡格外明亮的琉璃般的紅眼睛。
遠處看起來還好,這種遠遠比社交距離更近的距離下,陳酥的瞳孔看起來就有點病态般的不怎麼自然,看向江明煜的神态也有些飄忽。
江明煜看他的表情,大概能猜到他是睡着又被自己吵醒了,柔軟得像被蹭得起毛的宣紙一樣招人喜歡。
其實深夜關着燈,這樣哪裡能看出來紅沒紅,陳酥因為看不清,甚至又朝前湊了湊。
他根本不是用眼睛在看,而是直接用食指指腹去摸江明煜的鼻梁,像小朋友滑滑梯一樣,從眼睛中間一直溜到鼻尖。
然後,拇指和食指輕輕捏合,在江明煜完好無損的鼻梁上捏了捏,饒有介是作出診斷:“沒問題,江先生的鼻梁很完美。”
江明煜那好不容易平複下去的旖旎念頭如同煮沸的水冒泡一樣,咕嘟咕嘟盡數翻湧上來。
現在是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清的深夜,和自己的合法丈夫躺在一個房間裡的一張床上,對方的手如此溫柔地撫摸着自己的面頰,江明煜甚至生出了一點不講道理的、野獸般的侵略欲念。
——在這種時候,在洞穴裡把小貓吸到淚眼朦胧翻肚皮,尾巴蜷縮起來亂抖,四隻山竹小爪爪到處亂蹬,嘴裡喵喵叫個不停,應該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陳酥太單純了,他根本沒聽出江明煜逐漸粗重的呼吸聲,也渾然不知現在的自己簡直像一隻掉進羊圈的香噴噴小羊一樣,偏偏還不知道危險就在眼前,還好奇地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用小角去頂眸色都暗下來的大灰狼。
“你為什麼不說話了,是困了嗎。”
陳酥等不到回答,歪着頭,嘗試通過捕捉江明煜臉上的表情來揣測他的心情。
江明煜扯了扯褲子,才覺得沒那麼緊繃,他輕輕捧上陳酥的臉,兩個人的腦袋挪去了枕頭交界的地方,纏綿又柔和地交換了一個淺嘗辄止的吻。
江明煜倒是很想繼續吻深一點,然而他很清楚,自己今晚太興奮了,如果再這麼親下去,很可能那些污濁的、陰暗的想法就會吓到毫無經驗的小丈夫了。
一頓飽和頓頓飽,他還是心裡有數的。
陳酥并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畢竟他已經接受了兩個人同床共枕這件事,自然也有想過,江明煜會和自己接吻,甚至因為這個吻太溫柔,帶着些安撫的味道,陳酥又一次有些困意上湧。
他沒有把腦袋繼續往後移回原來的位置,而是就這樣慢慢靠在了江明煜的肩頭,動作遲緩地閉上了眼睛,還相當安心地蹭了蹭,近乎嘟囔着:“那就睡吧,很晚了,老闆也不能随便翹班的。”
江明煜在那一刻就什麼歪念頭都沒有了,他輕輕隔着被子擁住陳酥,低沉地嗯了一聲。
再次嘗試閉上眼,這一回,他竟然也很快睡着了。
陳酥第二天沒有早課,一直在床上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江明煜早就不在卧室裡了,但是手機上有他發來的消息,提醒陳酥記得吃早飯,以及,晚上見。
陳酥回味了一下昨晚,翻來覆去看着自己這幾日和江明煜的聊天記錄,臉上慢慢浮現出了笑容。
兩個人從一開始的相對無言,到後來分享日常瑣事已經成了習慣,明明每天都在按時見面,偏偏還有那麼多話要講。
夾着奶黃包享用一個人的早餐的時候,陳酥本來打算按照慣例思考一下今天要更新的劇情,然而就在他剛剛開始進入正題時,一個念頭就像小行星撞地球一樣擊中了他。
如果說第一次江明煜想親他,他選擇了默許是出于一種補償心理的話,那麼這些日日夜夜的相處之中,那陌生的悸動又是什麼呢?
他想不明白,也不敢繼續細想下去,隻好折騰盤子裡剩下的可憐的紫薯包,用筷子把人家無辜的小包子夾得變了形,可憐巴巴軟塌塌在盤子裡。
這一個念頭讓陳酥一天都沒能上好課,老師喊他去畫室單獨交代關于比賽的事,他也有些心不在焉,匆匆記下比賽要求就去了圖書館,他原本打算看幾本書調整一下亂成一團的心緒,然而才翻了沒幾頁,又覺得字裡行間都在暗示自己應該好好面對此事,不能再次選擇逃避。
陳酥點開自己的社交軟件,選擇在上面發布一條帖子:
“求助,我最近因為某些原因相親結婚了,對方比我大十歲,本來是打算湊合一下最後離婚的,但是我最近總忍不住想靠近他,有他陪着也會睡得更好,我是習慣了婚後生活了嗎?這個婚是不是離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