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契聽完聞天語的話後點了點頭不再過問。隻是握着拄杖的那隻手下意識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拄杖。
這細微的動作被一直暗中觀察的聞天語察覺到。
少年純粹的眸光似乎閃了一下變得有些晦暗不明。
下秒那種晦暗再次被他天真的眸光遮的一幹二淨。
而從來時就被他忽略的江贖在這個瞬間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
許契并沒有察覺到暗處的插曲,他神色略微謹慎:“作芳塵很少有安靜的時候。”
衆人不用想也知道許契想表達的意思。
三種可能。
一,人沒了。要麼回家……先不談回家,就是好幾百近千人不約而同選擇離開也有蹊跷。要麼被帶走,問題是帶哪裡,誰有能力一口氣把人潮帶走。
最後一種,也是許契他們最不希望的一種。
人死了。
幾百号人無聲無息消失在這個充滿喧嚣的昳麗廣場。
二,地方錯了。這裡不是作芳塵。
但按照一尺雪目前的态度來看,有概率,卻并不大。
三,幻境。一切都是假的,包括眼前的任何東西。
當許契把三種可能說出來後,幾人并沒有開始下一步讨論,而是不約而同把目光放在普通人江贖身上。
畢竟沒有多少普通人樂意相信神鬼論。
聞天語也終于第一次把目光放在青年身上。
江贖問了個很符合普通人身份的問題,如果忽略他平靜的表情的話:“為什麼會死?警察不管嗎?”
許契欣慰的點頭:“因為這種死不符合正常人範疇。”不在範疇警察當然管不了。
小崽子長大後沉穩多了。
再回憶先前追着自己要賭約的經曆許契感覺自己腦袋沒被驢踢也灌水了。
怎麼個沉穩?
沉穩會锲而不舍揪着他不放?
就在許契頭腦風暴的時候一尺雪再次“咦”了一聲,隻不過這次不是對着江贖咦。
她陡然飄得更高,蒼白的臉龐被映過來紅光照出了些許人氣:“那棟紅樓好像更紅了。”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突然沖向遠處的紅樓。
幾人看過去。
來時光天化日,不知何時黑夜開始從紅樓身後将白天吞并。
漆黑背景下,紅樓自身開始彌漫濃厚的霧氣朝衆人包圍過來。
幾人沒有動,因為根本動不了。
一尺雪在紅霧散發之前就飄在空中,現在更是宛如一座雕像被定在半空。
烏黑的長發飄散在空中。
她試着聳動幾下嘴角:“嘴還能動。”
“天語不見了。”是許契的聲音。
以一尺雪的視角能看見下方有個挺拔的身影和他披散的長發,某個亮晶晶的東西在身影耳部閃了一下,她猛然意識到了什麼:“那個蒼白帥哥也不見了!”
蒼,白,帥,哥……許契花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一尺雪說的是江贖。
“怎麼辦啊,到底怎麼回事?”
“普通人要是出事了,老師,咱們要被扣功德的。”
與空中一尺雪焦急的心态不同的是,許契穩如老狗:“别着急,它想扣就扣。前提是它要扣的了。”
“那小子有功底。”
幾年前他抛擲出的那把刀,無論是手法還是力道極其像真契寺裡某戶人家言傳身教。
他沒有記錯的話,那戶人家家主就姓江。
而江贖也在他給予平安符後伴随着整戶人家就此消失于真契寺裡。
一尺雪遲疑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說江贖。
可她很快想到另一種可能:“萬一對方不是人呢,像我這種。天語到底跑哪去了……”
“你忘記他是什麼天賦了嗎。”許契淡淡道。
一尺雪突然愣住。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個字。
【幻】
“與江贖那種普通人不同的是,你們既不像普通人,有天賦加持下又不似鬼魂。比如你,你的天賦就像魔術一樣,大變活人,外貌、數量、聲音都不是問題。而天語,他的天賦很特殊。”
“聽過水晶案嗎?”
一尺雪下意識搖頭,反應過來後答了一聲:“沒聽說過。”
濃烈紅霧萦繞下,許契半點沒有慌的神色,似乎并不擔心消失的人去哪裡:“幾十年前暴·亂的時候有很多無辜的人被牽扯,天語和你都在其中。你當時還好,在失去生命後吸入了瘴氣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一尺雪再次怔愣,眼前卻忽然變了模樣。
濃濃的紅色氣體在這一刻串通過一般,一齊凝彙成一個畫面。
裹滿紅色火焰的球“轟隆”一下砸在布滿炮火的房柱上。
她的心在這個瞬間突然開始刺痛,眼前一片潮濕迷糊。
被砸到的房柱是真契寺。
“轟隆!”
一個踉跄的身影跌跌撞撞來到這個地方。
她不自覺凝神,心雖早已預料許契會來,可她沒想到往日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許老師在這一刻竟沾滿了塵灰。
滿身的灰像是在地上滾了一圈。不少裸露在外的皮膚受了不少的摩擦傷,嚴重一點的都滲出了血。
一頭長發被他束成馬尾放在背後。
銀質的瞳孔上映射出了水光。彼時的他還穿着紅色長袍。袍上有更深的顔色。
是已經幹涸的血。
他也看到了她。
“别怕。”許契一邊重複着這兩個字一邊跑了過來,途中還被掉落的碎石砸中慘遭摔倒,他忍着背部的疼痛爬了起來,繼續往她這裡跑。
一尺雪注意到他的腿似乎還是一瘸一拐時不免驚訝。
許老師在這時候就有腿傷了嗎!
她一直以為,許契的腿傷是因為常年奔波日積月累慢慢造就的。
因為在未來的某一天她确确實實見識過許老師步健如飛的模樣。
也真切感受過老師身體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