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街。
早為一尺雪故鄉,後成困住無數人的牢籠。
一尺雪不知為什麼從始至終都沒看到除許契和受害者外的其他人,就好像整個世界都開始與她脫軌。
而當她看到水晶時更似陷進一團迷霧。
視線陡然模糊不清,想要一切的來龍去脈卻直覺危險重重。
這些真是以前發生過的是嗎?
她沒有聽任何人提起過,唯恐連聞天語也不知道。
眼前光輝折射的唯美反射了朝霞。
清晰露出裡面行人平靜且置身事外的表情。
就像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一昧做自己的事。
很難知道自己早被定格在這一瞬間。
是一時還是一世誰又知道。
一尺雪很想知道許契接下來會怎麼做。和剛才一樣把他們救出來嗎?
許契又動了。
他面無表情擡起手,上面留有疤痕,之前用石片割出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
一尺雪默默震驚,老師果然不是普通人。
想來也對。能憑空變出光球治愈傷口的許契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如果不是她現在還是魂态,都會不由得懷疑老師是不是會魔法。
為此一尺雪又好奇:擡起手又要做什麼?
随即,許契當機立斷蹲下撿起一塊看起來就很鋒利的石頭。
看着熟悉的動作,一尺雪眉心一跳。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道清晰的傷口出現在他的腕上。
泛着鎏金的血液被他拾了點于指尖。
臨地起筆。
化天地為紙,為證。
曲折蜿蜒,寫出一條又一條血路。
筆頓,陣起。
四周突然狂風大作。
一尺雪本就因為好奇湊得很近,被吹的墨發飛舞不免驚詫,這場大風竟也吹得動她。
幻境這麼真實?
除非……現在她所在的維度并不是幻境。
一尺雪意識到這一可能。
很快她就知道,這風吹的不隻是她。
水晶們豁然飛了起來,不知是被詭異的風刮起,還是自己飛起。
隻有陣眼中心的許契和周圍建築沒有受到影響。
“以血為陣。”許契起身,兩手垂于身側,斑斑鮮血如淚般沿手心至手指滑落。
耳旁是轟隆作響的狂風,一尺雪聽不清楚許契剛才說了什麼,能見他嘴唇聳動幾下,這風便刮得更為兇猛。
某一瞬間,一尺雪差點以為自己已經耳鳴。
思緒朦胧時,她聽見遠方的一聲呼喊。
“吾批——”
女聲緩慢而悠長地喚道,聲音在耳邊形成一道回聲。四面八方皆為圓周,以她為中心,這道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呼——
風登時吹的更大。
一尺雪忍不住眯了下眼睛,恍惚間,她眼見餘光裡的一抹白。
刹那。
風忽然消失。一尺雪揉了下眼,朝剛才的方向看過去。
水晶不知所蹤。
兩秒後。
她又揉了揉眼睛。
哈?
老師的頭發顔色怎麼變了!
之前烏黑的長發,頃刻變為白色。
許契垂眼看了自己,随即若無其事擡起視線,對自己的變化好似習以為常。
原本在烏發襯托下蒼白的皮膚,在此刻也能與白發相媲美。
不止如此,銀質透明的瞳孔也變得血紅。在如今烏煙瘴氣的三街,許契的顔根本沒有受到影響,血瞳映襯下更顯得他五官昳麗美得危險。
一尺雪小心翼翼撇開視線。
雖知自己是個心有所屬的人,但作為顔狗還是抵不住老師的相貌“攻擊”。
她剛撇開一點又突然想起自身的處境。
現在可不是犯花癡的時候!
當她重新轉過來時,許契不知從哪裡拿來的繃帶綁在手腕的傷口上面。
包紮時他微微低頭,神色晦暗不明。
白發跟随動作垂于肩側,變為墨色的眼睫試圖掩蓋血色紅瞳,可礙過于長密,總會有一些縫隙趁機竄出來。
簡單包紮完起身,許契手裡還剩下一些繃帶,他捋了捋略微散亂的發絲,将繃帶自後頸繞過,跟随動作,一尺雪清晰看見他的頸間有一大片極為鮮豔的紅色。
位于喉結處的紅彼岸枷紋。
*
“唉?”聞天語疑惑喊了聲。
許契江贖一同回頭,而聞天語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擦了擦,道:“先生……頭發眼睛……”
因為一尺雪的緣故,聞天語本來就覺得直呼許契名諱太不禮貌,又不适合随一尺雪一齊喊老師,最後隻能應許契要求喊一個比較中肯的稱呼。
聞天語話剛落,一旁的江贖好似這才反應,扭頭見許契果真變了幅模樣。
他頓了一秒。
見他的反應,許契一笑,隻是笑意未達眼底。
身為當事人當然比旁人更為清晰地知道自身變化。
聞天語悄悄移了眼,他瞬間想到先生以前在規堂說的一句話。
規堂是真契寺裡唯一一處休閑佳所,那時的許契跪在蒲坐上手上依舊捧着一杯茶水,樸素長袍被他穿出一種清流感:“記住,如果某天我模樣變了……”
托太嫩的福,那時的他天真極了,扒着桌邊激動往上爬順帶插了話:“先生怎麼可能變??”
幾分鐘後。
烈日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