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澤淵手裡還拿着剛撈上來的土陶碗,一大半碎成了陶灰,上面曾經鮮豔的顔色全部褪盡,徒留一片晦澀的灰印留在上面。
看着像是部落時期的東西。
朝代廟,顧名思義,就是曆經幾個朝代的跌宕,依舊發揮着它自身原有功能的建築。這個享堂雖然制式有點特殊,但其間數不勝數的祭品還是讓唐良晏堅定的認為,這就是朝代廟。也就是說,每個時代都有人來到這裡,追尋前人的腳步,放上自己最滿意的祭品在裡面以表尊敬。他驚喜的目光環視着這裡,殷商時期的享堂,明清時期的供桌,他能想象到那桌子沒損壞之前,上面放了多少來自各朝各代最精美最具代表性的祭品,琳琅滿目充斥着這座起起碼五千年的建築,激動在心中翻湧。
可能是太過躍躍欲試,他展示出和平常截然不同的生命力,霍澤淵甚至覺得他那一刻似乎變了一個人,大手遮住他閃着光的眼睛。
眼前一黑,唐良晏顫抖了一下,蝶羽般的睫毛輕輕掃過霍澤淵的掌心。
他安靜了不少,放下手又變回了從前那個唐良晏。
一邊的薛瑜早就被眼前正兒八經的古董勾直了眼,眼睛一眨不眨,霍澤淵一眼就看他什麼花花腸子。
“看什麼呢,别打這些東西的主意。”
“我就挑一個帶走,這一個就估計價值連城了。我想着賣掉,賣掉的錢加上我老子給我留的家底,差不多去秦殊家裡提親的錢就夠了。”
“你想得美,還賣了。”霍澤淵嚴肅道:“被警察抓了怎麼辦,你爹那麼正義一個老頭,到時候打報告上去給你槍斃了都有可能。你還想不想回部隊呆了?”
薛瑜不由得深思熟慮,想清楚了就瞧着委屈巴巴的,濃眉皺成八字,嘴角向下一撇:“行吧,不給我就不給我吧,那我自己攢錢娶。”
說完,他好像大力水手一樣,直接單手将一邊礙事的黑色木桌舉過頭頂,哼着小曲走了。
他一背身,唐良晏餘光忽然發現了一處奇怪的地方,他“哎”了一聲下意識叫住薛瑜,“等等!”
薛瑜停下腳步,“怎麼了。”
原來是他後背的衣服有一處格外紮眼的印記,他穿的膚色的毛衣,一灘粉紅色的肉泥糊了一小塊地方。
唐良晏用食指挂了一灘下來,湊到鼻子間聞了聞。
“這是什麼?肉醬嗎?這個地方哪來的肉醬。”
薛瑜滿臉不明所以,一問三不知。再把黃海伊和秦殊叫來幾人自己檢查周身一遭,令人驚訝的是,霍澤淵和秦殊身上都有。
這些粉紅色的肉泥好像草叢中無處不在的蒼耳,在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紮在了你的衣服上被你帶回家。
霍澤淵回想了好幾遍也沒想出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東西。
秦殊兩指夾了點肉泥,在指尖轉圈搓了搓,又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确定了這是肉,不僅如此,還是新鮮的肉。
“見鬼喽!”薛瑜遞給秦殊自己的衣服袖子擦手,聲音涼涼:“這地方就是鬧鬼,哪來的肉啊咱們這,我都多少天不見葷腥了。說的我都餓了,行了,就當是不小心從哪裡蹭上的,咱們先架了火把魚烤上。”
薛瑜在饑餓的狀态下覺得什麼都不可怕,他已經前胸貼後背了。忙不疊徒手把破爛的桌子拆開,上面的榫卯已經老舊了,薛瑜很輕易地就将它們拽開。挪到離享堂十來米左右的地方,臨着那條河,他掏出打火機把木柴點燃,還算可以,火勢很旺。
“霍哥!你确定這魚沒有毒吧,感覺這魚長得怪怪的。”
霍澤淵拿着新做的魚叉卷着褲腳在河裡摸魚,河水冰涼,在這悶熱的地方也算是解暑的好方式。
“這不就是鯉魚嗎?”他眼準下刀,故意将魚叉往水下面一點紮進去,又一條甩着尾巴被霍澤淵帶出水面。
“鯉魚也有眼皮嗎?”薛瑜看了半天,才看出來這魚有哪裡不對,“不是霍哥,我感覺養着這裡的東西多少都帶點邪門,真能吃嗎?”
“你野外訓練可連蛆都吃。”
“那不一樣!!”
霍澤淵把新紮的魚丢給他,“别墨迹,你去内髒去的幹淨一點從,一會我先吃,吃死了再算。”
沒一會就捕了五六條,全部穿上架在火上烤,魚肉裡的油脂被烤的溢出來,被火氣炙烤的茲拉茲拉響。一時間整個空間裡都是魚肉的饞人香氣,薛瑜流着口水坐在地上等待,手裡不停的給串住的魚翻面。
秦殊和唐良晏也來了,他們兩個将裡面典型的古董文物裝進了包裡,準備出去先秘密找熟人送檢,确定它們具體的年代,再逐步去探究這個朝代廟的秘密。
“你們兩個來了,黃小姐呢?”
秦殊很認真的嗅着空氣中魚肉的香味,答:“還在抄上面那些字,那字看着不多,抄下來可真是費一番功夫呢。胳膊寫不下了,她又往自己的衣服上寫了一些。也快了,到最後了,也就還有十來個字。”
“正正好好,烤魚也快熟了。”
唐良晏伸長脖子,“快熟了?先讓我咬一口嘗嘗到底熟了沒有。”
他拿着霍澤淵給他的刀,别扭的動作着想從魚身上割下一塊肉來。他早就被香迷糊忘了對這條魚一開始的懷疑。
待薛瑜護着魚不讓他碰,說可能有毒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想起來了。趴在魚頭的位置恨不得扒開它的眼皮看看它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有魚有眼皮呢?還和人一樣死了之後閉上眼睛。”
唐良晏不解,“這肯定是咱們沒見過的品種,有毒的話……那還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