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鹿朝眠信誓旦旦道:“你五年級鬧轉學未遂,之後的幾年頻繁偷跑回念城,美其名曰找我玩,哪次不是陪女朋友去了,後來你高一一年都沒回來,準是初中畢業分手了,這次轉來雪中,你就說有沒有複合吧。”
“傻狍子,”蘇霾笑罵,“想象力挺豐富。”
“PM2.5,你這樣就沒意思了,知道當年我為你犧牲多大嗎?”
蘇霾來了興緻:“說來聽聽。”
“初二上學期,我小叔出櫃,弄得家裡人心惶惶的,你又總離家出走來找我,于是我爸媽話裡話外讓我跟你斷,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能跟你斷麼?”
蘇霾附和:“不能”
“對啊,然後我就絕食抗議,餓上三天我媽心疼了,親手熬了碗粥送我房間,吧啦吧啦哭着說了一堆話,大緻意思是她和我爸不反對咱倆搞基了。”
蘇霾一下沒繃住,笑出了聲:“叔叔阿姨很幽默。”
“草,聽你笑我也想笑了,那天我人都傻了,快餓死才知道我爸媽誤會得那麼離譜,咱倆都是直男好吧。”
蘇霾糾正:“我不是直男。”
“你當然不是直······”
鹿朝眠的笑聲戛然而止:“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是同性戀,”蘇霾換了種說法,“沒有前女友,隻有暗戀的男生。”
鹿朝眠懵了,他兄弟是gay,暗戀一個男的。
這麼隐晦的事兒卻跟他明說。
難道——
“你暗戀我?”
蘇霾:“······”
就挺想報警的。
鹿朝眠扒着手指算了一下:“偷偷喜歡我六年?”
蘇霾語帶譏诮:“要不你給自己多畫幾個腦子補補。”
“吓我一跳,”鹿朝眠懸着的心放下了,“那你暗戀誰整整六年啊?”
蘇霾扭頭看向枕邊的戰神卡片,六年并不準确,他也不清楚在相識的十一年中,從哪一年開始心動的。
房門響了,聲音很有節奏感,外面的人敲了兩組連貫的三下後,又迅速密集地敲了七下。
“有事,下次再說。”
挂斷電話,蘇霾下床開門,側身倚着門框:“你邊敲門邊背詩麼?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
沈楓眨巴兩下眼睛,随即點了點頭,把手裡的作業遞給他:“抄完一起放書包,明早去學校給我。”
“好的,晚安同桌。”
“晚安。”
回到房間,沈楓十分慚愧地背了四五篇詩詞才睡覺,其實他敲門的時候在心裡哼唱“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
周四早操結束,沈楓在教室後門撿到一隻夜鹿子。
鹿朝眠抱着膝蓋蹲在牆邊,腦袋垂得很低,下半臉埋在衣服裡,身體随呼吸輕微起伏。
難怪叫白日夢,白天犯困,走哪睡哪。
沈楓正考慮要不要把人叫醒,祝苑眼冒精光地小跑過來,舉着手機多角度連拍:“天呐,活的睡美人,怎麼睡我們班門口來了?他是你朋友嗎?”
“隻是認識。”眼看回來的人越來越多,沈楓拽住鹿朝眠的後領将他拖進教室,安置在蘇霾位置上。
祝苑扒着椅背感慨:“真能睡,這都不醒,不愧是公認的睡美人。”
沈楓深有同感,高中生上學犯困很正常,但困成這樣還是挺少見的。
“他經常到處睡麼?”
“是啊,操場、食堂、小賣部、辦公室,雪中都快被他睡遍了,表白牆上超多他的睡照。”
作為資深顔控,祝苑真誠評價:“有一說一,真人比照片更帥。”
鹿朝眠夜裡到底忙什麼?
畫畫?
這麼睡下去也不是辦法,沈楓強行搖醒鹿朝眠,給他灌下一顆濃縮咖啡液:“蘇霾被老陶叫走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我不找他,”鹿朝眠睡眼惺忪,被苦得直皺眉,“沈楓,你喝濃縮咖啡液不兌牛奶麼?幹喝啊?”
“忘了,”沈楓從抽屜拿出一瓶牛奶,“在胃裡兌也一樣。”
鹿朝眠:“······”
這能一樣嗎?
奈何嗓子眼都是苦的,他認命地喝着牛奶,點開手機相冊:“這些是我最近到處搜刮的照片,我覺得魔術師和高中生的碰撞特别帶感,想畫一幅以這個為主題的作品。”
沈楓看着屏幕,神色晦暗不明,相冊名為“魔術師與少年”,裡面存有數十張他和蘇霾的合照,擁抱的,牽手的,對視的。
太社死了。
“所以我是來找你的,希望你能同意當我的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