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起,樹葉簌簌飄零。
葉片落地的幾秒内,蘇霾從店裡竄出來,撲了沈楓滿懷:“想抱抱你。”
也想抱抱去年夏天倒在樹下的那個小孩。
回過神來,沈楓已然陷入這炙熱的擁抱中,蘇霾稍高一點,肩背更寬些,手臂緊緊圈在他腰上,一時難以掙脫。
真要掙脫也不是不行,但沈楓怕牽動蘇霾後背的傷,隻将手抵在他胸口,輕輕推了一下:“你有病嗎?”
“有,”蘇霾下半臉埋在沈楓頸窩裡,聲音悶悶的,“以後會好的。”
臉皮真厚。
還好意思開玩笑。
沈楓沒好氣地冷哼一聲:“那祝你早日康複。”
蘇霾松開沈楓,揉了下他的發頂:“借你吉言。”
“不準摸我頭,”沈楓條件反射向後退了一步,瞥向店裡不斷冒熱氣的大鍋,“再摸給你爪子按鍋裡燙熟了喂狗。”
鄭啟庭剛在心裡感慨這倆小孩感情真好,見了面還得膩歪會,就聽見沈楓揚言要煮蘇霾的手,連忙把馄饨撈進碗裡,扣上鍋蓋吆喝:“你們吵歸吵,鬧歸鬧,可别霍霍我的寶貝鍋。”
靠門口那桌的阿姨樂了,笑着朝窗外喊了一嗓子:“是啊,咱們還指着老爺子這口鍋煮馄饨吃呢,味道這麼好,一天不吃就開始想咯。”
鄭啟庭賣了大半輩子馄饨,如今老伴病逝,兒孫常年在外地,他獨自守着這小店,不圖賺錢,就圖個熱鬧。
每天招待些客人,熟悉的,陌生的,聊上幾句天兒,就不那麼孤單了。
“鄭爺爺,我說着玩的,别當真。”沈楓進店端上煮好的兩碗馄饨,一碗裡面加了蘭花幹,另外一碗裡面加了煎蛋。
鄭啟庭提醒:“煎蛋這碗給你,小霾親手包的。”
沈楓嫌棄地睨了眼坐在窗邊位置的蘇霾:“我不要,他包的好醜。”
鄭啟庭樂得不行,撐着鍋台開懷大笑:“至少小霾包的不露餡,不像用過的餐巾紙,哈哈哈哈哈。”
“鄭爺爺您偏心。”
沈楓小聲嘀咕了一句,端着馄饨走到餐桌,縱使心不甘情不願,還是把蘭花幹那碗放在蘇霾面前:“說,你是不是偷偷下迷魂藥了,肖烨向着你,栀姐也向着你,連鄭爺爺都向着你。”
“如果我有迷魂藥,先給你下一瓶,”蘇霾拿起調料瓶往碗裡淋辣油,“你要麼?”
沈楓将碗往前一推:“要,多加點。”
這個辣油是鄭啟庭自己熬的,辣度不高,但非常香,他每次來吃馄饨都會放一些。
蘇霾邊加邊揶揄:“不怕我趁機給你下藥?”
沈楓攪了攪熱湯:“不怕。”
蘇霾收斂笑意,忽然鄭重其事道:“他們是因為你,才向着我的。”
“什麼意思?”沈楓吞下一個馄饨,醜是醜了點,味道還可以。
蘇霾分了半塊蘭花幹給沈楓:“愛屋及烏,懂不懂?”
沈楓擡頭注視着他的眼睛,似懂非懂地“噢”了一聲:“看在蘭花幹的份上,勉為其難允許你當我的烏。”
蘇霾:“······”
想用馄饨堵上沈楓的嘴。
...
當晚,蘇霾刷新了沈楓對嬌氣的認知。
洗澡的時候,他一會嫌水太燙,一會又嫌水太冷,沈楓進去幫他調好水溫,沒過多久他又抱怨水壓高,淋在傷口上疼。
來回奔走三四趟,沈楓最終抱着一摞試卷守在浴室門前。
從昨天上藥起,蘇霾就像一位嬌生慣養的公主,而他則是公主身邊任勞任怨的騎士。
浴室内水聲停歇,取而代之的是蘇霾的呼喚:“沈楓,你能聽見麼?我忘記拿浴巾了。”
“能聽見,我在門口,”沈楓把試卷扔到桌上,“你浴巾放哪了?”
蘇霾問:“你在門口幹嘛?”
“碰巧路過,浴巾呢?”沈楓輕咳幾聲,心道還能幹嘛,等公主殿下發号施令呗。
蘇霾說:“好像在床上,沒有的話就在行李箱裡。”
這是沈楓第一次進蘇霾房間,比想象中簡約,準确來講是極簡,簡到仿佛無人居住,書桌、衣櫃空空如也,床上也隻有枕頭棉被,私人物品幾乎都在床邊的行李箱裡。
這種小破地方不配放公主的東西,所以堆在行李箱?
沈楓感覺自己魔怔了,思維完全停留在公主騎士的角色扮演中,他左右甩了甩腦袋,蹲下在行李箱裡找浴巾。
很快,他翻出一條——
粉色蝴蝶結小兔子浴巾。
沈楓:“······”
不是,用這麼粉的浴巾,難道蘇霾真是公主?
這時,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沈楓順手扯出浴巾去開門,來者高挑矯健,皮膚呈健康的小麥色,渾身上下充滿活力。
“這麼晚來串門?”
會用這種催命式敲門法的,除了他的堂哥許皓,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我聽說你早戀了,這不集訓一結束直奔你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