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
沈楓沒再多給蘇霾一個眼神,拿着剩下的半罐可樂回了房間。
他無力地倒在床上,拉過被子蒙住腦袋,視野被黑暗籠罩,黑暗的盡頭,蘇霾眼眶泛紅、淚光閃爍的樣子仿若電影般,一幀一幀地不停播放。
如果多留一會,幫蘇霾擦幹眼淚再走,就好了。
但他不能,他不想蘇霾繼續分擔這些本該屬于他一個人的麻煩。
被窩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沈楓依然一動不動,直至難以喘息,他才掀開被子,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每次心情跌入低谷,沈楓都會這麼做,這種重獲新生的感覺,能讓他短暫忘卻痛苦,再次對未來抱有希望。
幾分鐘後,沈楓坐在床邊,腿上放着一個陳舊的禮物盒,他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裡面是一隻“戰損”的耳廓狐玩偶。
小狐狸的兩隻大耳朵被燒掉了半截,原本毛茸茸的尾巴隻剩下一點點焦黑的根部,身體的其他部位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燒傷,勉強能認出跟沈楓手腕上的紋身是同一隻。
怕二次損壞小狐狸,沈楓不敢把它拿出來,用食指輕輕戳了戳它的鼻子,小聲念叨:“哥,我遇到一個很好的人,我想和他成為朋友,可是我像趕走你一樣,把他趕走了。”
這隻小狐狸是他哥送的。
他哥名字裡也有狸,叫做段狸。
沈楓沉默半晌,再次開口時,聲音夾雜着哽咽:“我以為離開那個地方,一切都會好起來,但沈禮鈞找到這裡鬧事,雇人天天堵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我根本逃不掉,擺脫不了,親近我的人也會受到牽連。”
這時,客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沈楓趿着拖鞋,蹑手蹑腳地走近房門,推開一條縫隙,悄悄向外看去。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放在玄關的行李箱,而行李箱的主人正在廚房盛湯。
沈楓移開視線,無精打采地栽回床上,聽着外面的動靜。
伴随一道綿長的吱呀聲,門開了。
腳步聲、拖動行李箱的聲音接踵而至。
最終由沉重的關門聲收尾。
沈楓不動聲色地注視着盒中的小狐狸,看不出什麼情緒。
忽然,一滴眼淚滑落到小狐狸身上,打濕一小撮絨毛。
“哥,他走了。”
···
離開出租屋,蘇霾打車去了學校附近的昀溪書苑,這是離雪中最近的小區。
當年蘇霾說想考雪中,他的爺爺奶奶精挑細選,在這裡買下一套房作為升學禮物。
門牌号是706。
蘇霾的生日。
然而這份禮物晚了一年才送到。
初一那年,蘇霾偷回甯城看望沈楓,無意在奶茶店發現他留下的便利貼,上面洋洋灑灑寫着兩個字。
-雪中。
後來,蘇霾向宋棠纭提出高中要去讀雪中,毫無疑問被拒絕了,他再三堅持,宋棠纭終于妥協,條件是他中考必須考到蘇城的市狀元。
初中三年,蘇霾不分晝夜地學習,上課聽老師講,下課自己找資料學,初中内容反複鞏固五遍以上,又繼續學高中的内容,唯一的放松方式就是暢想以後和沈楓一起在雪中上學的日子。
中考結束,蘇霾如願考到蘇城市第一,宋棠纭卻臨時毀約,将他留在蘇城白白蹉跎一年。
出了電梯,蘇霾看着門口堆成小坡的外賣陷入沉思,他認真數了一遍,足足有八個。
點這麼多外賣,白日夢不會搖了一群朋友來他家蹦迪吧。
最近鹿朝眠的爸媽去國外談生意,他想趁機離家在外放縱幾天,便借住在蘇霾這裡。
蘇霾放下行李箱,按了幾下門鈴,然後俯身拎起所有的外賣,兩隻手塞得滿滿當當。
“來了,來了,不是備注了直接放門口嘛!”
鹿朝眠打開門,手裡握着一支畫筆,看見來人是蘇霾,他明顯愣了一下:“嗯?怎麼是我們雨狸公主?落東西了?”
“少貧,”蘇霾說,“先把你的外賣接過去,沉死了。”
鹿朝眠接過外賣,見蘇霾站着不動,問:“你咋不進屋?”
蘇霾轉身:“拿行李箱。”
進屋後,鹿朝眠擺了整整一桌子外賣,蘇霾大緻掃了一圈,除了他們沒别人。
蘇霾拉開椅子坐下:“你一個人點八個外賣?”
“我看見什麼都想點,懶得糾結就全點了,”鹿朝眠邊拆外賣邊傻樂,“燒烤,炸雞,涼皮,鹵味,奶茶,蛋糕,麻辣燙,小龍蝦,多爽啊。”
蘇霾挑了杯看似很甜的奶茶,戳上吸管喝了一大口:“根本吃不完,浪費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