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霾失落到極點，思考自己是否再次被抛棄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沈楓打來的，他猶如抓住救命稻草，迅速摁下接通鍵。

“沈楓，你······”蘇霾嘴唇微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哥，後退，小心碎玻璃。”通話開了外放，沈楓的聲音夾雜着幾絲電流聲，很好聽。

蘇霾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眨了眨眼，下一秒，隻見沈楓掄起一把椅子，用力朝陽台的玻璃砸了過去。

“砰！”

“砰砰砰砰砰······”

時機卡得恰到好處，玻璃碎裂聲完美融入了周圍乍響的煙火聲中，四散的碎玻璃猶如一簇簇透明的煙火，星星點點地消失于夜幕。

沈楓越過護欄，以空調外機為落點，借力跳到院牆上，穩住身形後，他像隻靈活的貓，在牆頭走了一小段，接近隔壁院裡的枇杷樹時，不存有一絲猶豫地跳上了較粗的那根枝幹。

這條路線是沈楓臨時規劃的，他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現在還差最後的百分之一。

寒風席卷而來，枇杷葉沙沙作響，沈楓與蘇霾眼神交接一瞬，撐着樹枝一躍而下，精準無誤地撲進對方懷中：“哥，抱抱。”

蘇霾擡起手臂回抱住沈楓，将臉埋進他的頸窩，感受這份失而複得的溫存。

“沈楓。”

“嗯？”

“你吓到我了。”

蘇霾說話的氣息很微弱，弄得沈楓頸側一陣酥癢，他抑制住這種異樣的感覺，溫柔地拍了拍對方的脊背以示安慰：“是不是我打碎玻璃太突然了？我急着來見你，忘記提前告訴你一聲了。

“不是，”蘇霾小幅度搖了下頭，手掌撫上沈楓的臉，輕輕貼住對方溫熱的唇，“我怕你又不要我了。”

這些字眼猶如沉重的石塊，接二連三砸中沈楓的心髒，此時此刻，他很想對蘇霾說“不會的，我不會不要你的”，但他似乎并沒有說這句話的底氣。

正在斟酌如何作答，沈楓的唇瓣已然被蘇霾分開，還未來得及喘息，柔軟濕潤的觸感在舌尖綻開，逐漸蔓延至每一寸口腔，極具侵略性地掠奪所有的氧氣。

這個吻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漫長，中途沈楓因缺氧掙紮過幾次，每次都被蘇霾扣住後腦按回懷中，直至又一輪的煙火聲響起，他才餍足地撤離對方的唇齒。

“玩仙女棒麼？”

見沈楓露出為難的神色，蘇霾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從口袋掏出一盒仙女棒，動作緩慢地撕掉塑封，還好順手帶了一盒，不然今年可能沒機會陪沈楓玩仙女棒了。

“玩。”沈楓故作輕松地抽了根仙女棒，在盒子側面的磷片上擦燃，閃爍的火花刺啦刺啦向下移動，短短幾秒鐘，便化作一縷白煙熄滅了。

蘇霾又遞了一根給他：“還玩麼？”

“玩。”沈楓接過仙女棒，又擦燃。

蘇霾一根根地遞，沈楓一根根地點，他們看着仙女棒一根根地燃燒，再熄滅。

遺憾的是，還沒玩盡興，盒子卻空了。

蘇霾晃了晃手裡的盒子：“沒有了。”

“哥，你再看看，真的一根都沒有了麼？”沈楓不死心地扒拉他的手腕，眼睛往盒裡瞟，“我記得以前一盒仙女棒能玩好長時間，一定是商家偷工減料了。”

在沈楓印象中，小時候的仙女棒燃燒得很慢很慢，慢到他總産生永遠不會熄滅的錯覺。

“真的一根也沒有了，”蘇霾揉了揉沈楓的發頂，“既然商家偷工減料，那我們下次換個牌子試試。”

“好，”沈楓打了個哈欠，勾着蘇霾的胳膊，懶洋洋地貼了上去，“哥，走吧。”

走出一米多寬的小巷，是一條古色古香的老街，沈楓步伐愈發緩慢，時而低頭看着地面，時而側目偷瞄蘇霾，蘇霾則假裝沒發現，不動聲色地放慢節奏迎合他。

這條街他們走過很多遍，外出遊玩的時候，還有送蘇霾離開的時候。

街道狹窄沒法進車，司機隻能停在街口等人，沈楓每次送蘇霾走，都會緊緊抱住蘇霾的胳膊，把半個身體的重量壓上去，故意龜速行走拖延時間。

這樣他就可以跟蘇霾多待一會兒了，哪怕多待一分鐘、一秒鐘，他都能偷着樂好久。

眼看即将走到街口，沈楓喉嚨發緊，心髒像被密集的藤蔓纏繞穿透，萌生出一股強烈的窒息感。

這一瞬間，街口仿佛停着一輛無形的車，令他望而生畏。

最終，沈楓不再向前走，默默留在原地。

“怎麼了？”蘇霾問。

他的音色偏冷，如果仔細聽，能隐約察覺其中的哽咽。

沈楓擡頭直視前方的路口，映入眼簾的路燈盡數變成模糊的光影：“哥，現在是你最愛我的時候麼？”

這時，早已淡忘的一段對話閃入蘇霾腦中，關于他作為“狗頭軍師”提的最後一個建議。

——[在他最愛你的時候提分手]

這個建議從始至終都不成立。

他對沈楓的愛意是無限增長的，根本不存在最大值。

“嗯，是。”

蘇霾嘗試松開沈楓的手，然而隻分隔一絲縫隙，又立即更緊地攥住，他正準備開口，耳畔忽然傳來身邊人夾雜哭腔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