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有動靜，黎褚眠将頭從膝蓋處擡了起來，酒精還沒有散去，黎褚眠的視線還是模模糊糊的，他費力地辨認，定睛看了十多秒鐘，終于看出來辨認出來了，恍然大悟。

“你是……”

“眠眠爸爸……”

話說出口，黎褚眠似乎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歪了歪頭，蹙着好看的眉琢磨着。

“不對……

“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沒有這麼帥，你是眠眠貓爸爸。”

這回黎褚眠覺得自己說對了，眉眼彎彎的，迷離的眼珠中帶着雀躍的神采，還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那雙漂亮的眼睛注視着顧望之，黑色的瞳孔仿佛隻裝得下他一個人，看起來深情又可憐。

顧望之看得愣了神，被面前的人像是拿了釣魚竿，挂餌，甩鈎，隻需簡單的動作，片刻的等待便能輕易地釣走他的心髒，牽動着他的情緒。

顧望之的喉結上下滑動，喉頭幹得不行，呼出的空氣都像是被火爐炙烤過一樣無比的滾燙。他張了張口，手擡了起來，指尖撚了撚，又放了下去。

“你喝酒了嗎。”

黎褚眠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從一個變成三個，再從三個變成一個，嘴硬道：“我沒有喝酒…我從來不喝酒的，會變成笨蛋的，喝酒…我不要變成…笨蛋...”

原來是喝了酒了...

名為失落的情緒如同剛從北極圈盛出來的海水将顧望之炙熱的心髒澆滅，裹挾着他的情緒緩緩往下沉去。

也是...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他已經忘記我了。

他掩下眼底波濤洶湧的情緒，不過一瞬，便又回到了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淡模樣。

他的聲音中帶着刻意的疏離，“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聽到顧望之的問題，黎褚眠像是個木偶，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過了幾秒鐘，腦子裡的弦搭上了。

他帶着控訴，指了指旁邊的那扇門，嘴巴一扁，眼眶裡又開始蓄起了淚水，仿佛下一秒銀珠子就要噼裡啪啦地從眶子裡湧出來，活像是誰欺負了他一樣。

“我就住在這裡，但是…鑰匙打不開門…我就被關外面了...”

黎褚眠話說完，眼中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了出來，啪嗒啪嗒打在手背上。

顧望之看着黎褚眠指着自己家門口，看了看蹲在地上哭得委屈的黎褚眠。深吸了一口氣，陷入了沉默。

顧望之确定這是自己家，以及黎褚眠确實醉得嚴重的事實。

“小醉鬼，你指的是我家。”

黎褚眠挂着眼淚擡起頭，眼淚還在簌簌往下落，看向他，又看了看門，反應了一會兒，腦子終于反應過來了。

“哦，原來是你家，怪不得鑰匙打不開…”

說完也不動，隻是呆呆地坐在原地仰頭看着門，眼神放空。

顧望之扶額。

算了，他喝醉了。

顧望之臉上的冷漠被無奈取代，蹲下身子，面對着黎褚眠，耐心地再問了一遍，“小醉鬼，你住在哪裡？”

兩人的視線交織在一起，顧望之英俊的臉龐倒印在黎褚眠的瞳孔之中，黎褚眠晃悠晃悠身子，掙紮着要坐起來，擺動的身體活像是個剛出生的小企鵝。

突然黎褚眠撲到了顧望之的懷裡，手臂松松垮垮地攬住他的脖子。

沉寂的心髒還未拔出來的釣勾被另一頭的釣線再次拉緊，強迫着心髒跟着飛快地擊打着胸腔，血液地快速流動讓顧望之耳根燒得滾燙，手不知道該如何擺才好。

黎褚眠像小貓似的用臉頰蹭了蹭顧望之的脖頸，感受到他臉頰炙熱地溫度，顧望之的熱度從兩人接觸的地方傳到黎褚眠身上，他不滿地扭動着身體，被熱到了，從顧望之懷裡退出來，一手摸着顧望之堅實的胸肌，歪着頭，澄澈的眼睛中帶着疑惑。

“你好燙啊...”

顧望之身體僵得不行，如同幹燥的紙面上落上了火星，蒸騰的火焰順着白紙最薄弱的纖維将白紙連帶着顧望之強裝的冷漠一同焚燒殆盡。

黎褚眠動了，他忽然将額頭貼到顧望之的額頭上，酒精讓他白皙的臉頰染上可愛的酡紅，這酡紅像是會傳染一般順着相碰的額頭讓顧望之也染上了。

酒精讓黎褚眠視線出現了重影,看得費力,他定定得看着面前的人，聲音模模糊糊的。

“好燙...你是不是生病了...”

溫和的吐息中帶着淡淡的酒氣，撫在顧望之的臉頰上。

顧望之心跳漏了一排拍，慌亂地推開黎褚眠，狼狽地從由暧昧造成的炙熱區域中逃離開來，心裡否定着那些不切實際的悸動。

他隻是酒品太差，喝了太多，醉了在說胡話罷了。

黎褚眠見他沒反應，歪了歪頭，湊得更近了，顧望之看到他紅潤的唇瓣随着他的話語張張合合。

“你長得好好看哦...”

黎褚眠的手在顧望之的身體上遊動，順着胸肌摸到腹部，顧望之額頭上的青筋冒起，被他冒犯的動作攪得呼吸不穩。

“你的身材好好...還有肌肉...好羨慕...”

黎褚眠醉了，顧望之是清醒的，他呼出的氣無比燥熱，克制地将黎褚眠的手強硬地攥着，不讓他繼續做出别的動作。

被控制住的黎褚眠疑惑地看着顧望之，像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這樣對待的原因，那雙剛才還滾着淚珠的霧蒙蒙眼睛委屈地看着顧望之。

“手疼....”

顧望之倏地松開了抓着黎褚眠的手，雪白的手腕上印上紅紅的一圈。

“抱歉。”

見自己的手被松開，黎褚眠臉上的委屈模樣全然消失不見，手指又朝顧望之的身上摸去。

顧望之氣息不穩，黎褚眠手腕上的痕迹還沒有消失，他幹脆阖上眼睛，由黎褚眠去了。

黎褚眠突然将手收了回去，顧望之睜開了眼睛，黎褚眠不知是酒精還是别的，臉頰顴骨處漂浮着淡淡的紅雲，含水的眸子注視着顧望之，像是從酒精帶來的醉意中清醒過來了，黎褚眠專注地看着顧望之，言語中沒了醉意。

“他們都讓我找一個男朋友...”

“我喜歡你...”

“你...來當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

陽光照進卧房，厚厚的窗簾遮住了大部分光亮，但依舊有不聽話的光纖繞過層層疊疊的纖維照到了躺在床上的人身上。

黎褚眠皺着眉，熟練地将腦袋縮進了被子裡。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