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朗川讓黎褚眠幫忙代的課是“理論物理”,張朗川已經去了第一節,考核要求發在了班級群裡。
一共十二周的課,考勤占10%,課後作業占20%,小測占10%,期末論文占60%。
從分數配比上看,這節課比較輕松。
一般分數越高的選修課要做的事情越多,2分的選修課多有小組作業了,1分的課多隻有考勤和期末論文。
“理論物理”3.5分既沒有考試,也沒有小組作業,算是三分課程裡少有的省事。
張朗川成績一直很好,門門課評分至少A,在競争激烈的臨床醫學專業年年拿一等獎學金。
既然把這節課托付給了他,黎褚眠不會拖了張朗川的後腿。
黎褚眠看了看時間,距離中午還有一個多小時。
自搬到這邊來,行李堆着還沒來得及收拾。
“先收拾東西吧,時間還早,下午開始還來得及。”
黎褚眠帶的東西數量上不是很多。書籍、衣服、電子産品,還有各種手工材料。
原來的房子因為劉良哲的原因住不了,裡面的很多東西黎褚眠還沒有來得及搬,等找到新的住所了再打算一起帶走。
A市是個發達城市,房租價格并不低,黎褚眠考慮搬到别的城市去,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度過下半輩子。
A市作為黎褚眠住了四年的地方,承載在着他擺脫家庭徹底走向獨立的記憶,朋友也都在A市裡,如果不是劉良哲,黎褚眠不會這麼早就開始考慮離開A市的事情。
這下等上完課離開A市的事情該提上日常了。
收拾房間黎褚眠很擅長,衣服疊好,分門别類放進衣櫃裡,數位闆、電腦連同手工材料放進書房,最後再将沒有用處的紙箱子拆開,堆在一起,等出門的時候一起丢掉。
房子定期有阿姨打掃,地闆都是锃亮的,不需要黎褚眠專門做大掃除。
整理好東西已經過了一個小時,黎褚眠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坐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等着外賣員将食材送過來。
外賣價錢貴,黎褚眠很少吃外賣,在家中能自己做就自己做,
看着外賣員還有十多分鐘才到,黎褚眠準備去書房把給汪卓的圍巾給打包起來,去學校的時候順帶将圍巾給汪卓。
黎褚眠奶奶曾經是鎮上有名的繡娘,黎褚眠小的時候跟着奶奶學過一陣,在黎褚眠的爸爸堅決的反對下停了下來。
“繡花是女人的東西,男孩子學什麼刺繡,沒有男人的樣子。還有,黎褚眠你趕緊把你的頭發給剪了,哪個男人把頭發留那麼長啊!趕緊給我剪了!”
後來黎褚眠剛上初中的時候奶奶患上重病,沒過多久病死了。
之後黎褚眠再也沒有機會學刺繡了,想的時候就打着小台燈,把被子蒙在頭上,偷偷地拿着針線,也不敢在正經繡布上繡,就拿着校服内襯繡,繡好了就得立刻将線剪壞,以防被爸爸發現。
到了大學,遠到A市,沒人管了。黎褚眠将曾經的愛好又撿了起來。
黎褚眠沒打算靠刺繡賺錢,開了個分享手作日常的賬号,發發視頻,大學加了手工社,每年的百團大戰黎褚眠的手工藝品小攤是僅此于學姐跳舞的熱門攤位。
上半年黎褚眠還沒搬出宿舍的時候,汪卓見黎褚眠織的圍巾好看,說什麼都要買下來給女朋友當紀念日禮物。織圍巾黎褚眠才沒學多久,技術沒多娴熟,加上快要畢業了,比較忙,于是拒絕了汪卓。
“我看你做得挺好看,不行嗎?其他的呢,我看你做得小飾品也挺好看的,上回你送給我的小發夾,小潔喜歡得很。”
“忙啊,沒事我不急,紀念日是十月份的事情,還早着呢,我能等,紀念日不行,這不還有生日、情人節、過年嘛。”
汪卓軟磨硬泡,黎褚眠無法,答應給他繡一條絲綢絲巾。
汪卓立馬應了下來,那速度之快,像是生怕黎褚眠反悔。
那段時間黎褚眠忙着畢業的事情,還有各種雜事堆積,過了好幾個月才把絲巾繡完。
走到書房,黎褚眠從花花綠綠的包裝紙中抽出了一張用金線繪着花草的粉色包裝紙。
所有做好的手工制品黎褚眠會提前将他們放在各自的貼好标号的小盒子裡。
黎褚眠在架子上搜尋着貼着“絲巾”編号的盒子,看了一圈,黎褚眠突然動作一頓, 圍着架子找了一圈。
“奇怪,我那條練手的圍巾呢?”
那條是黎褚眠第一次織的圍巾,織得不算好,但畢竟是第一次織的圍巾,黎褚眠把它單獨放了在了一個淡藍色的盒子裡,留作紀念。
“怎麼突然找不到了呢,難道是搬家的時候少拿了嗎?”
黎褚眠看到貼着“冰箱貼”标簽深藍色盒子的時候腦子裡閃過一個記憶片段,像是想起了什麼。
他臉上一僵,“我不會把圍巾送出去了吧。”
黎褚眠考量之下準備把做的手繪冰箱貼當道歉禮物。一套手繪的冰箱貼黎褚眠花了半年從才做完,裡面的圖畫都是他原創的,有海邊的紅霞落日、穿過森林的斑駁光影,也有市井熱火朝天,酒桌上的推杯換盞。
冰箱貼裝在深藍色盒子裡,跟放圍巾的盒子顔色相似。
“不會吧…應該不會,對,肯定不會。”
黎褚眠說服了自己,心裡存着僥幸。連忙點起冰箱貼的數量,然而事與願違,越點心越涼。
冰箱貼全都在。
也就是說送的不是冰箱貼。
黎褚眠勉強扯出難看的笑,安慰着自己,“萬一送成别的東西也說不定呢。”
把所有盒子都點了一邊,黎褚眠終于心死了。
除了圍巾,其他都在。
“我真送錯了?!”
9月,A市平均氣溫37攝氏度,偶爾沖上40度,穿個短袖出去走一圈都能聞到烤肉的飄香。
别人都是雪中送碳,他是人在火上烤他撒把燒烤料。
夏天送圍巾,看似送禮,實則嘲諷。
想起顧望之剛才快要溢出整棟樓的冷漠模樣,黎褚眠如墜冰窖。
好咯,和好是無望了,以後見到人繞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