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和他什麼關系？！”伍烨滿臉震驚，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之後又壓低嗓子湊近道：“你們倆什麼時候認識的？”

“沒認識幾天，但是我感覺他喜歡我。”蕭一黎又喝了口那杯甜咖啡，語氣随意，似乎在說什麼平常事：“大概就是前兩天。”

“前兩天，不會是咱們幾個去酒吧那天吧？”伍烨的表情瞬間變得八卦起來：“喲，莫非你們倆突然看順眼了？”

那一天其實是許久未見的共同好友從另一個地區歸來，伍烨于是組局，找了好幾個以前的朋友聚在一起喝酒。

如果當時在場的有關注SSA賽事的老玩家估計都會忍不住流淚。

伍烨曾經也帶領過SP拿下過多次團隊冠軍，雖然在蕭一黎正式參與比賽之後世界冠軍沒那麼容易拿。

但包括伍烨在内的幾位都在SSA賽事成績上能叫出名字。

那晚一共有七人，當中還在當職業選手的卻隻有伍烨一人。

酒過三巡，有人爛醉如泥，有人在談往昔，唯獨蕭一黎突然不見身影，伍烨當時沒多想。

第二天醒來之後又因為比賽之前去喝酒被訓了一頓，伍烨于是徹底忘了這茬。

“所以當時你突然不見了就是因為他？”伍烨說着露出一副要壞笑的表情揶揄道：“你小子，年輕人這麼時髦搞豔遇啊。”

“别瞎說，我也隻是自己覺得他好像喜歡我，而且，他應該不是喜歡蕭一黎，他是喜歡Lion。”

蕭一黎聳肩，“我告訴你這件事完全是因為他要進SP，我覺得他不錯，你帶帶吧。”

“啊——原來是這樣，不僅是關于他的天賦還想再套一層人情讓我多照顧是吧？放心，既然你這樣說了我可就把他當自己人了。”伍烨喝完咖啡，砸吧嘴道：“那我先回去了，不知道高層現在想幹嘛，但你說過會幫我對吧？”

“會。”蕭一黎笑道，“不過你完全不驚訝我喜歡男的這件事嗎？”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伍烨咋舌，搖頭道：“現在這社會，前兩天我還看到有個人執意要和機器人女友結婚，隻能說不理解但尊重，你好歹喜歡的還是個人。”

伍烨說罷又道了别才離開，蕭一黎于是給沈淵發了消息讓人來這個咖啡店。

大約十分鐘後，沈淵進來了，而且迅速找到了蕭一黎，弄得蕭一黎不禁懷疑自己找的位置莫非其實很顯眼？

“簽約了？”

沒等沈淵坐下，蕭一黎先一步開口。

“嗯。”沈淵應了一聲後，蕭一黎還是沒忍住問：“你怎麼這麼快就找到我了？這個位置很顯眼嗎？我和ZA特地挑的角落。”

說完自己沒憋住笑了一下：“我服了。”

“沒，隻是你比較顯眼。”沈淵道。

“我？”蕭一黎指了指自己，“我有什麼顯眼的？”

“你長得好看啊。”沈淵眨眨眼，表情真誠，蕭一黎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試圖拉回話題：“你想找我說什麼？”

“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完全沒可能再參加SSA的比賽了嗎？”沈淵道。

蕭一黎看見沈淵擺在桌子上攥起的雙手，想了想該怎麼回答，歎口氣回答：“不可能了。”

“你不想回？”沈淵問。

“我想，但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蕭一黎不知為何不想看見沈淵的雙眼，于是假裝低頭又點了杯果茶。

沈淵不說話了，半晌又道：“那天晚上你跟我說你會忘記很多事也是因為這個？”

“不是。”蕭一黎瞥一眼沈淵又開始劃拉手機屏幕，“我隻是單純的記性不好。”

“但你的頭疼和失眠是因為.....”

“你來審問犯人的嗎？”蕭一黎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沈淵，“我說了我已經不能再參賽。”

沈淵低下頭。

蕭一黎突然感覺自己看見了隻被主人訓斥之後垂頭喪氣的小狗。

一時間莫名的罪惡感湧上心頭，他連忙緩和語氣道：“其實我也沒試過，隻是我現在的狀态很難再和職業選手相提并論，頂多就是個稍微厲害一點的普通玩家。”

眼看沈淵好像還想再說什麼，伍烨突然打來電話，蕭一黎于是先接聽。

“來一下俱樂部這邊，五樓，程陽想見你。”伍烨道。

“你都和他說了？”蕭一黎問，伍烨也老實回答：“放心吧，程陽信得過，他想跟你聊聊。”

蕭一黎看了眼沈淵應下了。

“你先回吧，我有點事去SP那邊看看，剛剛點了杯果茶，算送你了，不喝浪費，打包也行。”蕭一黎說完輕歎口氣先一步離開，沒再管沈淵後續做了什麼。

SP從外表來看就是一棟寫字樓，其内的布置也不像俱樂部更像是一個大型公司，一樓有前台接待往上幾層都是不同的功能區。

蕭一黎剛進門就看見了機器服務生。

如今人工智能的技術已經比較成熟，這種仿生人服務生在大公司裡面基本都配備。

服務生上來問好後又問蕭一黎來的目的，蕭一黎隻說找人三兩句把服務生打發走了。

這種服務生隻怕會存檔拜訪者的拜訪原因，蕭一黎沒敢多說以免節外生枝，至于監控之類的，或許程陽會想辦法。

很快，蕭一黎順利進入電梯，到達五層那鋪着紅色地毯的房間。

房間内沒什麼東西，隻面前還有一扇門，門兩邊有兩盆修剪精細的盆栽，蕭一黎沒多看，直接推門而入。

裡面似乎是會議室，長桌幾乎占滿了三分之一的空間，四周是落地窗戶，采光很好。

剩下就是投影儀器，以及座椅和單獨劃分出來的茶水間。

伍烨不在，隻有程陽站在茶水間外面，看見蕭一黎來了遞上杯茶。

蕭一黎接過，默默吐槽這短短一個小時他都喝了三杯了。

“我聽說伍烨說了，隻是沒想到你願意幫助SP。”

程陽的聲音帶着老年人特有的低沉和沙啞，暗色的西裝讓他看起來很有精神也十分優雅，但程陽的真實年齡大約已經六十歲上下。

蕭一黎記得十年前程陽就是這副模樣，十年過去了程陽還是這樣。

“所以您找我是因為？”蕭一黎沒喝手裡邊那第三杯。

“我想問問你有沒有想法加入SP。”程陽說完，蕭一黎差點沒握住手裡的茶杯。

“啊？但是我現在完全不适合打比賽....”

“不是比賽，是做技術顧問，也就相當于教練，關于打假賽的事情我去上頭打聽了一下，很快上面就要派人來當SP的技術顧問，但是這個人我是絕對不可能讓他進SP的。”程陽吹了吹還在冒氣的茶。

蕭一黎沉默瞬間咂摸出些不對勁：“但顧問一個還是兩個完全不影響，我來了那個人就一定不會來嗎？”

“不，SP是多方投資，我們的股東有很多個，技術顧問的位置都定下了，你這個位置正好是最後一個空位，隻要你來就絕不會再有下一個，而且也不會有人替代現有的顧問。”程陽抿了一口茶。

蕭一黎不知道程陽在想什麼，但品出了些勝券在握的意思。

“您，這麼确定？”

“是的，我很肯定，因為顧問的位置早就已經定下了，而假賽這件事上頭卻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程陽看一眼蕭一黎又道：“在這個風口突然下派的顧問恐怕也沒什麼好心，而高層的人對假賽又不完全知道。”

他說完，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兩人于是止住話頭。

來者是伍烨和目前SP的經理。

蕭一黎不知道這個經理的名字但是曾經見過幾面，是一個很幹練的女人，目測二十多歲，有着與親和外表不相符合的成熟作風。

他垂眼一看工牌，見上面寫着女人的名字“程倩”。

“我孫女，介紹你們認識一下。”程陽道。

伍烨這時突然插話：“要留下蕭一黎倒不如用美男計。”

蕭一黎：“.......”

但這話在程陽和程倩聽來就是莫名其妙。

好在程陽沒多理伍烨，又說起正事：“程倩你也可以信任，我很多時候其實不在這邊，總部有讓我升職的想法，你可以讓程倩幫忙。”

蕭一黎見程倩點頭，又看了眼伍烨，最後目光移向程陽。

“您這意思....怎麼感覺我是非當這個顧問不可？”蕭一黎說着放下茶杯。

“你的事故有沒有可能也是因為有人從中作梗？”程陽突然話鋒一轉。

蕭一黎愣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出口時帶着藏不住的顫抖：“什麼意思？”

他還記得那次比賽，對手很強，他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對敵，見招拆招。

但那一次他總覺得玩得很累，明明看見自己的血條還是健康，卻有種精神值清零的感覺。

他最終以自己的犧牲換來了全隊的勝利，一出操作裝備立刻暈了過去。

再醒來後醫生告訴他，他的大腦出現了不可逆轉的損傷。

這件事蕭一黎曾經的隊友和朋友還有粉絲大多聽說過，雖然不清楚内情，但都明白蕭一黎是因傷退役。

就像舊時代的電競選手也會由于各種情況導緻“因傷退役”的結果，他們一度以為上天給了蕭一黎很好的天賦，卻沒給他對SSA的适應能力。

比如有的人會暈3D，體質如此，也強求不得。

現在，程陽卻給出了另一種可能性。

幾年之前SSA還沒有“點到為止”這一說，都是要把敵人真正的精神值清零才算将敵人淘汰。

SSA設備是與一個人的腦部連接的，一直都有對腦部損耗的隐患。

内測的時候經過多次改良，已經不再對人有實質傷害。

除非有人利用某種修改器更改了自動保護程序，這種修改器SSA一直是嚴打，畢竟會影響到玩家的健康。

一個新生的遊戲，口碑極為重要，SSA确實在保護程序上下了不少功夫。

唯獨一種情況因為從未有人做過也沒想到會有人這麼做，所以SSA的規則出現了一個大家都沒想到的漏洞。

精神值是對玩家目前狀态的一個概況，在安全範圍内設置了一個“100%”的區間，即便清零也不會有影響，但沒人想到這個“100%”的區間也可以被修改。

“你當時和我說過，你覺得你打得很累，有沒有可能你的區間已經被修改了，還記得在那之後SSA推出的規則裡面淘汰機制變成了剩餘10%後進入虛弱狀态，無敵但不能動，需要等待隊友救援。”

“SSA給出的原因模棱兩可就是為了保住名譽，而且一黎你應該知道這件事吧？”程陽看向蕭一黎。

蕭一黎點頭：“我知道，SSA那邊有人單獨跟我說過，但我以為是當時的對手做的手腳。”

程陽歎了口氣：“SSA不敢告訴你那些人是誰。”

“不是，那...”伍烨反應過來，“那SSA官方都不能管的話，我們怎麼和那些人鬥？”

“誰說他們不能管？隻是不好說，沒說不能管，後面出的規則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而且你們肯定不知道後面SSA突然打了一場官司，有人直接判刑了，走的是刑事，你說什麼商業方面的官司會打出這種結果？”

程陽繼續道：“這些事很隐秘，風聲都被壓下來了，SSA也在等一個契機把這些人都拉下台，當時給一黎的程序做手腳的過程也查出來了，是SSA内部有人被收買，所以很多東西都在那次之後進行了完善，比如監控，體檢，還有一些保密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