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差不多到中午了,屬于食物的美妙氣息傳來,勾得人心蠢蠢欲動。
胡蓮蓮抓起了修路夥食的重任,顯然她将這個重任履行得很好,即使是簡單的菜色都做得有滋有味,引人垂涎。
力役們在衙役的命令下紛紛停止修路,有序地排成一隊隊走向吃飯的地方。
學子和先生們也不例外,排在力役和衙役們的中間。
極少數的幾個衙役想仗着自己的身份排在最前面,不按照隊伍前來的先後順序,直接被學子點出來,灰溜溜地走到了隊伍的末尾。
有些力役看到這一幕,神思複雜,撇過頭去。
今天的菜色不比在青山書院内吃得好,水平下降了不止一星半點,學子們毫不在意,幹了一上午的體力活,肚子已經打鼓很久了。
反倒是小吏和力役們眼巴巴地看着鍋裡油滋滋的菜,肉眼可見的肉,欣喜不已。
徭役居然能吃得那麼好,前所未有,聞所未聞,之前來服徭役,吃的就是鹹菜配饅頭,多的一碗清水。
林清和沒做什麼,隻是做到了沒有克扣修路的銀錢,每一文都用在了前來修路的百姓身上,無論是力役還是小吏。
于鐵拿到自己的午食,碗是從青山書院内拿來的素白蓮花大瓷碗,裡面盛了滿滿的幹飯和一葷一素。
肉眼可見的菜和肉絲,在白亮的碗裡堆疊,泛着油光。
于鐵吃着吃着就想起了家裡的婆娘,她還沒吃到這麼油水充足的飯菜,家裡這些年都在供小孫孫上學堂,哪裡的油水吃進肚子裡頭。
于鐵一邊想一邊扒拉着碗裡的飯菜進嘴裡,吃完後,嘴巴一抹,将碗送到了收碗處。
他放下的時候,眼神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老漢還是頭一回用白瓷的碗吃飯嘞。
收碗的下人一看,笑了,“老漢,不用舍不得,晚上還能繼續用,隻要沒人故意偷藏摔碎,這碗是夠的。”
于鐵收回了手,稍有局促地問道:“請問這位管事大人,這兒還缺人洗碗刷碟嗎?”
那下人吓了一跳,臉色有些變了,轉過頭左看右看,見大家都在專心吃飯聊條,才對于鐵說道,“老漢别胡說,我不是什麼管事大人,老漢随口叫一聲便是,這裡确實需要點洗碗刷碟的幫工。”
下人願意告訴老漢無非是老漢叫到了他心坎裡,哪有下人不願意高升成管事的,還有就是人确實多,餐餐要用,擠不出人手去幹這個活。
“好好,謝謝,謝謝,我叫我老婆子過來試試。”于鐵笑了,深深的皺紋舒展,眉宇之間的愁苦好像消失了一些。
收碗的那人上下掃視了于老漢一眼,“要手腳麻利的,過來試試,如果沒過,包一餐飯就回去吧。”
他說的這些,是小食堂裡衆所周知的事情,每次的結尾都是幫工們洗碗收拾。
這次來的幫工不全,小食堂裡有好些幫工聽說是修路的活,就直接選休假不來了,等着書院重新開院。
于鐵再次謝謝下人,準備轉身去找杜學子幫幫忙。
“诶,老漢等等,我去問問,要幾個人,别着急走。”那下人想了想,找誰不是找,多找幾個,他們就不用既要做這也要做那了,累得要死。
于鐵順從地等在原地,看着下人急匆匆地找胡蓮蓮說這件事。
不一會兒,那人就帶着一臉笑意回來了,“要三四個手腳麻利,不占便宜,不鬧事的婦人。”
“诶诶,謝謝謝謝。”于鐵嘴笨,隻能一個勁地道謝,說不出别的。
下人擺擺手,“快去吧。”
于鐵決心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光是這飯菜,白來這幹活也是值得的。
他抓緊時間想快點找到杜晃,還避開了别人問詢的目光。
發生在收碗處的事情,在力役裡悄悄傳開了,都在說于老頭耍心機,巴結人。
杜晃填完自己的五髒廟,隻覺得嘴巴發膩,想去找個小師弟要杯薄荷水,解解膩。恰巧碰見了一心想找自己的于鐵。
他耐下自己的性子,“老翁,何事尋在下?”問的那是彬彬有禮,如若春風。
“老漢是想找杜學子寫封信回去,報報平安。能不能麻煩杜學子寫寫?”于鐵問得拘謹,一雙渾濁的眼睛期盼地凝視着杜晃。
寫信啊,沒紙沒筆的,寫什麼信,報什麼平安,杜晃眼裡劃過一絲不耐煩,剛想開口拒絕,餘光瞟見林槐夏好像往這個方向走過來。
他趕緊換了一句話,“老翁,不着急,明日在寫,在下今日沒帶筆墨,明日幫老翁寫。”
于鐵連連道謝,搞得杜晃有點尴尬,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家一直在朝他拜謝,别人看過來的視線着實讓他不好受。
杜晃一番勸說,終于把興奮又激動的于鐵勸走了,換做是往常,他直接一走了之,哪裡還會站這裡,讓人看笑話。
“這老漢不是今天早上說要幫你那一個嗎,找你什麼事?”遊承安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