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怎麼了?”
這回顧筝弦聲音裡充滿恐懼,時衿撂下手機一個箭步飛奔到浴室門口。
“天花闆突然有聲音,很可怕,像上古猛獸。”
時衿無奈:“是因為洗澡的時候有霧氣,那個是吸走霧氣的風扇。”
“原來如此。”
時衿猜想顧筝弦還得喊她,索性靠在門框上沒走。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顧筝弦又叫她,聲音比剛才更加恐懼:“時衿……你能進來一下嗎……”
時衿想都沒想,一下子擰開門沖進去。
顧筝弦穿着t恤短褲,頭發還在滴水,白上衣被打濕,有些透。臉上水汽還沒有消散,臉頰微微發紅,整個人看上去楚楚可憐。正盯着……馬桶,發怔。
“怎麼了?”
“它……”顧筝弦攥着浴巾,顫抖着擡手指了指馬桶:“我一靠近,它便張口,作勢要吃我似的。”
時衿皺着眉頭“噗呲”笑了一聲。
“這是我朝用來出恭的物件。”時衿用了一個之前從古裝劇裡學到的詞來解釋:“人隻要一靠近,它就能自動打開蓋子,很方便。”
顧筝弦撫着胸口,顯然不覺着這有什麼方便之處,倒是平白把她吓了一跳。
時衿若有所思,視線落在顧筝弦白皙的胳膊和大腿上:“進步了啊弦弦!”
“嗯?”顧筝弦不解。
“你這剛才還長袖長褲裹得嚴實,現在倒露胳膊露腿,也不避諱了?”
顧筝弦拿着毛巾擦頭:“現下又沒有外人在,因何避諱?”
好感動啊真的。
才短短一個晚上,這個古代人就把她當自己人了。就連在舍友面前換衣服,時衿都是過了很久才習慣的。
“别擦了。”時衿翻箱倒櫃:“我找找吹風機在哪,我來給你吹頭發。”
她打算借此報答一下小古人的信任,畢竟明天一覺醒來,還見不見得到都不一定了。
擔心顧筝弦害怕機器響動,時衿令她堵着耳朵,自己則站在她身後拿着吹風機。
不過好尴尬,自己隻有一六五,夠不着顧筝弦。
時衿戳了一下顧筝弦。
“怎麼了?”
“你能不能,蹲一點。”時衿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有點夠不着。”
“好。”
顧筝弦微微屈膝……時衿還是夠不着。
“那個……”時衿又戳了一下:“再蹲一點。”
顧筝弦腿上沒力氣,索性雙腿開叉站立,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比時衿矮了半個腦袋。問她:“夠麼?”
“夠了夠了,捂耳朵吧。”她要開始吹了。
顧筝弦好似也有些留戀這個短暫接觸過的世界。
吹頭發的時候,她一直盯着鏡子看:看一眼吹風機,看一眼時衿;看一眼自己的白上衣,又看一眼時衿;看一眼鏡子裡浴室的倒影,再看一眼時衿。
她打算記住在這裡發生過的一切,記住眼前這個白t恤,穿着樸素,心思卻頂善良的姑娘。
“時衿。”她嘴裡喃喃,時衿被機器聲吵着耳朵并未聽清。
她又自顧自叫了一聲,忽然發現堵着耳朵說話時,聲音十分清楚。這一聲“時衿”,是叫給自己聽的,她要自己把這個人牢牢記在心裡。
“吹好了。”時衿撩撥兩下顧筝弦的發絲,十分滿意:“去睡覺吧。”
時衿本來打算去樓下的沙發上将就一晚,但在顧筝弦的強烈要求和懇求下,還是決定陪她睡一晚。
顧筝弦怕黑,窗簾并未全部拉上,留了條供月亮光照進來的縫隙。
“我明日,真能回去麼?”顧筝弦呆望着天花闆睡不着。
“不知道。”時衿陷在枕頭裡搖搖頭,複又撐着腦袋側躺起來問她:“你這麼想回去啊?”
顧筝弦也撐起腦袋,和她面對面躺着:“如若你是我,你會想回去麼?”
時衿越過她看向窗外,六月份的夜晚很亮堂,月亮高懸,蟬鳴不止,大約……同千年以前一樣。
“我如果也是官家大小姐,穿越過來要是過得不如在古代,肯定是想回去的。不過穿越過來的顧筝弦還是顧筝弦,過着一樣的舒坦日子,住着一樣大的房子,回去幹嘛?”
“而且,”時衿又補了一句:“這兒有空調,比你們那兒涼快。”
顧筝弦放下胳膊平躺着,很平靜地說:“那我也不想回去了。”
“為什麼?因為空調?”
“因為你。”
“啊?”時衿偏着頭,聲音揚起來一個小尾巴表示疑惑。
顧筝弦莞聲道:“我們那兒也沒有你。”
時衿心裡一軟,她佩服死了,小古人好浪漫。再加上來自古代的顧弦兒,與生俱來的溫柔,一句話便被潤色得像是首情詩。
顧筝弦睡得香,時衿卻被她這麼一說,耳朵燙燙的一直睡不着,索性起來接着背單詞。
軟件裡還是剛才沒來得及選擇釋義那個,“gospel”。
時衿在四個讀起來相似的意思裡,選擇了第二行的白框,“福星。”
答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