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煜城和宋然都看得清楚,是報警的電話。
但他剛剛摁完,從房間右側忽然走出一個人來,坐在桌前的男人幾乎下意識地将電話挂上,兩人對話了幾句,宋然卻隻看到他們的神情和動作,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他看了一眼紀煜城,紀煜城微微搖頭,示意他也聽不到。
接下來他們看了一場荒誕暴力的默劇,桌前的男人挂電話的動作太過慌亂,神情也極不自然,後進來的平頭男人顯然看出來了,兩人争論一番,平頭走到桌前,看見了桌上的紙頁,他一把将男人從桌前拽起來,兇狠地推了他幾把,兩人的争吵聲引來了另一個人。
一番吵鬧後,最後進來的男人忽然掏出一把西瓜刀,威脅性地比劃了兩下,平頭男往後退了兩步,而想打電話報警的男人則舉起雙手示弱,他背對着平頭男,垂頭喪氣地準備離開,卻沒料到平頭男猛地奪過那把西瓜刀,從背後插入了他的身體。
即使沒有聲音,也早就看明白這隻是幻象,但宋然還是禁不住往後仰了仰,想要避開濺出來的血液。而接下來變幻的場景,讓他終于明白一開始從山坡裡挖出來的手指從何而來。
是那個良心發現,想要報警的村民。
等一切幻象在房間裡煙消雲散,紀煜城走進去,蹲在地上,打量着那把西瓜刀,有些無奈地說:“我們調研員也不是警察啊,這種重要物證讓我往哪兒擱。”
猶豫再三,他還是套上手套,提着這把兇器和宋然一起回到祠堂正廳。
段随雖然隻有一個人,動作卻比他們快得多,已經在那裡等候了。見到紀煜城,他第一句話就是:“這裡不對。”
紀煜城愣了一下,“怎麼……”
段随打斷他,說:“我想我們兩邊看到的東西差不多,都是條柳村裡違法犯罪的事實,還提供了證據,但問題是這裡面有些事,秦晴并不知情,她不可能将它們事無巨細地還原給我們看。”
“所以這間祠堂不是秦晴生造的。”紀煜城脫口而出。
他很快又困惑起來,“那就是霧娘幹的?她是為了秦晴?”
這話說出口,紀煜城好像自己都覺得荒謬似的,幹笑兩聲,“這怎麼可能……”
宋然有點好奇:“為什麼不可能?”
段随冷冰冰地說:“神明不會與任何異能者建立關系,對霧娘這種新生的神來說,更不可能,祂也根本做不到。”
宋然還是不太理解,但段随沒有繼續解釋的想法,“先不管這個,外面的祭祀馬上就要結束,主體形成的那一刻,我就直接出手,紀煜城保護好宋然。”
宋然向祠堂外看去,那些畸形的村民還能站着的已經寥寥無幾,正在神像腳下你咬我我咬你裹纏成混亂的一團,他們露在外面的皮膚上,歪歪斜斜地鑲嵌着各種各樣的眼睛、嘴巴和耳朵,約莫都是從躺在地上的其他村民那裡奪來的,看起來十分惡心。
段随已經走到祠堂門口,他的右手搭在刀柄上,凝神以待。
紀煜城則摸出一張卡牌來,是宋然之前在大巴車上見過的銀色的那張。紀煜城一邊激活卡牌一邊歎氣:“還好這場祭祀活動沒有味道也沒有聲音,沒什麼真實感,不然我怕我出去以後,也要去心理咨詢中心報道了。”
宋然觀察着外面那團玩意兒,随口接話道:“之前有個叫做羅傑的調研員也跟我提過……嘶!”他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了?”紀煜城轉頭。
宋然揉着太陽穴,他的頭隐隐作痛,探測球已經消失了,“異能時限到了,不好意思,接下來沒辦法幫到你們了。”
“沒關系,大概也快結束了。”銀色的人形在紀煜城的指揮下,化作縱橫交錯的絲線,籠罩在兩人身遭,如同一個銀光閃閃的罩子,“對了,羅傑給你的名片是山城心理咨詢中心的,那裡規模比較小,不如你到我們機動調研局的附屬中心來?”
“我覺得我的心理狀态還挺好的。”宋然說,他注視着門外的情形,微微皺眉,“秦晴的問題應該更嚴重一些。”
紀煜城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隻有這時候我倒是希望霧娘的确與她建立了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