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曆柏誠沒有發現,自己連聲音都是發顫的。
女孩看向他,笑着搖搖頭:“這有什麼,我們是同桌嘛。”
曆柏誠對上她的笑,愣了兩秒,局促地把頭低了下去。
陸千恩理解他的無所适從。
曾經的她也害怕和别人交流,更害怕别人對她表達善意。但實際上自己怕的并不是被關心,而是她無從分辨這種關心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她理解這種防備心和矛盾感,這是每一個無法融入集體的人用以保護自己而設下的心防。
“同桌,不介意我用你的書吧?”她沒有再為他念闆書上的内容,而是拿起自己的課本,和曆柏城桌上的書交換了位置。
曆柏誠不解。女孩拿着他的書,擡起頭看了看黑闆,然後低下頭在課後習題的地方抄抄寫寫。他也低下頭,翻開她放在自己面前的課本。這本書除了扉頁上寫了名字和班級,和剛發的新書沒什麼兩樣,幹淨得不像已經被使用過了半個學期。
曆柏城立刻反應過來,她換書是為了替自己抄筆記。感激和窘迫同時湧上胸口,陌生的情緒令他心口發澀。他不安地扯了扯她肘下的書角,想把自己的書拿回來。
“你要這個嘛?”陸千恩停下筆,歪過頭故意問他。
“嗯......”
陸千恩有意逗他:“好呀,要是你說對了我的名字,我就還給你。你還記得嗎,我叫什麼?”
曆柏誠緊張地抿唇,磕磕巴巴地回答:“陸,陸千恩?”
陸千恩便勾起一個滿意的笑,也回了一聲他的名字:“曆柏誠。”
“書,書......”很少有人會與曆柏誠說話,更别說開這樣的玩笑了。他有些着急,不知道該怎麼樣才好。
“你就看我那本啊。”仗着上一世與他關系很好,陸千恩理所當然地耍賴,想了想又從兜裡摸出一顆水果糖放在他的桌子上。
“你也看到了,我超級愛惜自己的書。”她指指自己嶄新的課本,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不在上面做筆記,完全就是因為不想把自己的書弄髒。”
“但是你也知道,不記筆記,成績怎麼能提高呢?”
陸千恩保持着某種煞有介事的認真:“所以我決定,以後就借用你的書來做筆記了。放心,不白借,給租金的~一顆糖借一天夠不夠?”
曆柏誠剛想回絕,“不……”
話還沒說完,陸千恩接着說:“少了嗎?不然再多加——.”
“不,不是.......”
陸千恩偷笑,故意拖長語調:“哦~不是呀。那還是按照一顆租一天來吧!”
曆柏誠低下頭,欲言又止。
她是在幫他。
但一份從未經曆過的善意像是團烈火,灼得他心裡難受,甚至讓他很想立刻逃開,逃得越遠越好。
……
周四早上第一節是生物課,第二節是語文,上完以後廣播裡響起了跑課間操的音樂。
陸千恩确認好課本上的筆記沒有抄漏,阖上書叫上夏晚櫻,和她手挽着手往操場底下走。
每天跑操,人群都要在樓道上堵三四分鐘下不去,今天也是如此。
“小櫻,你怎麼了?不開心嗎?”陸千恩問。往常這個時候,夏晚櫻總會拉着她興高采烈地東聊西聊,今天卻低着頭,反常的沉默。
“是夏琪啦!”夏晚櫻癟癟嘴,不高興地抱怨,“抄人精,讨厭死了。”
陸千恩想了想,“是那個染紅頭發的女生嗎?”
“對啊,我作文不是寫得還可以嗎?結果她昨天偷偷把我寫的周記拿去抄了,你知道她多誇張嗎?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和我的一模一樣的東西,她居然還狡辯說自己隻是看過以後留下了印象,所以寫得像。”
“啊這?她改都沒改嗎?”
“改了呀,改得更弱智了。但裡面寫的事情還是一樣的,連我寫給我媽的話她都抄!氣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慘了!”陸千恩發出吃瓜專用笑聲。
“哎,總之和她一個班真是算我倒了八輩子黴了!第一節課上完以後,語文老師不是把我叫過去了嗎?就是因為這個事兒。她問我倆的周記怎麼那麼像。我說是夏琪抄我的,語文老師還不信!”
“為啥啊?你不是語文課代表嗎?我記得老師挺喜歡你的呀?”
“她說夏琪主動跟她承認錯誤了!你知道她咋承認錯誤的嗎?她居然說我倆都是抄的作文書所以抄撞了!我真要被她氣吐血了,就幾篇破周記,到底有啥好抄的啊?”
“啊這?我之前還沒怎麼和這個夏琪接觸過,沒想到她這麼逆天啊。”
“我以後再把自己的作業放在桌上我就是豬!”夏晚櫻氣鼓鼓地抿了抿唇,表情不快。能讓性子一向軟和的夏晚櫻都這麼讨厭的人,倒是非常少見。陸千恩好奇地朝人群中張望,想看看夏琪在不在裡面。
夏晚櫻也四下看了一圈,沒看到人,哼了一聲:“人家估計又跑去廁所躲跑操了,沒跟我們似的在這堵着。”
“還能躲跑操?不怕被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