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應立馬湊上前:“大人,我們真是賣菜的。”
文瑞無奈回頭瞥他一眼,又看了看小推車裡連根菜都沒有的菜簍,将雙臂交于胸前向沈應挑起眉頭。
沈應面不改色:“賣完了。”
文瑞翻了個白眼,對着朱漆已經有些掉落的城門長歎一聲,煩躁地甩手道。
“既然賣完了就趕緊走,别在這兒礙眼。”
“是是是,謝這位大人。”
沈應和管事忙招呼着周興推車出城,動身前那周府管事還是十分有心地将備好的銀兩塞到了文瑞手中。
文瑞苦笑不得看着手中的散碎銀塊,心道這沈應也太摳了點,逃生都隻備這幾兩,未免也把他的命看得太不值錢。
側目瞥到守衛欲言又止的表情,文瑞将管事留下的銀塊扔了一塊給他。
文瑞笑道:“見者有份。”
見那守衛立即笑開了眼,文瑞暗自搖頭感慨了一聲,待沈應等人走出城門,他也不再管這邊的事,轉身撫着腰間雁翎刀走到沈府馬車前。
“沈大人,陛下請你回府。”
已經走過城門的沈應回頭,隻見文瑞躬身站在車轅旁,隔着簾子等待着車中人回應。
沒過多久,車中傳來虛虛一聲應答。
文瑞立即示意禁衛軍接過沈府車夫的馬鞭,牽過缰繩帶着馬車往城南沈府方向而去。
見馬車遠去,沈應看得有些失神。他身旁的管事瞟他一眼,清了聲嗓子。沈應立即回過神來,轉身拉着懶懶散散的周興快步向前去。
“怎麼搞得跟逃命一樣,你到底把皇帝怎麼了?難不成你對他始亂終棄了?”周興嘴裡嘟囔着,“前兩天還纏纏綿綿,眼下又避如蛇蠍,我真是搞不懂你們了,簡直是男人心海底針。”
沈應敲了他的腦袋一下:“少多嘴,若你嫌不滿意,我們現在就回城去讓你繼續當大少爺。”
周興捂着腦袋躲到一旁,嘴裡嘀咕着:“隻怕現在回去,我就不是去做大少爺,而是要當小舅子了。”
不過這話他不敢讓沈應聽見,隻能自己小聲嘀咕。沈應聽到他含含糊糊地說了什麼,雖沒聽清内容卻也知道不是好話,又擡手敲了他一下,讓他趕緊來幫忙推車。
他們之前都沒想到馬車會被攔下,是以并未在城外安排接應的人馬,隻能靠着兩腳先離開了此地再說。
周興不情不願地挪過來。
管事不像周興懵懂,他知其中利害,也知沈應既然逃了再被抓住隻會更糟。
如今隻有趕快回家請主母找人斡旋,沈應才有可能逃過一劫。
管事拉着沈應、護着周興,快步推車離開城門。走出一段距離後,三人便将車扔在城郊的一處密林中。
丢掉負累,管事腳下更是健步如飛,拉着沈應在官道上一連走出十數裡,直到遠遠的甚至都看不見京城的影子,他才略略放慢腳步。
沈應上次風寒後,身體還未完全恢複。
這麼老遠走過來,直走得他眼前發黑,身子在官道上晃了兩下,全靠有管事拉着才勉強站穩。
他臉色慘白如紙,管事卻如沒看到一般,要拉着他們兩兄弟繼續前行。
沈應還沒說話,嬌生慣養的周興先受不住了。
“不走了不走了。”
周興嚷着,他掙脫管事的手,一屁股坐到了路邊的大石頭上。
“把他交給皇帝,讓我們回家算了,活該讓他去招惹姓霍的,結果現在卻要我來受罪。”
周興指着沈應說道,管事無奈上前:“二少爺别說氣話。”
沈應緩了緩想說些什麼,隻是張開嘴巴便想作嘔,撫着胸口咳嗽一聲,甚至嘗到了喉間的血腥味。
沈應用力咳了幾下,腦袋傳來一陣一陣的脹痛。周興和管事也察覺到不對,忙圍過來查看他的情況。
沈應一把拉住管事,虛弱地說道:“歇、歇一歇。”
說完便兩眼一閉直直砸到了周興懷中。
周興與管事面面相觑。
管事看了看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曠野,着急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可怎麼辦?”
周興撇嘴,沒好氣地推了懷裡的沈應一把。
“能怎麼辦?把他送進皇宮當貴妃,我們自己回金陵。”
也就是沈應昏迷了,不然憑着這句‘貴妃’,周興多少還得再挨一記敲。
沈應迷迷糊糊間,隻感覺到有人推了自己一把,然後他便跌入到一個幽密的院落中。
遠處有笙歌傳來,沈應隐約還能聽到堂上客人的歡笑。此處卻隻剩下寂靜冷清,唯有湖邊的水榭中隐隐傳來說話聲。
沈應不解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裡,剛想上前詢問,卻在水榭靠近湖邊的欄杆處看見一張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隻是要更成熟一些,此時這人臉上正刻着索然無味四個大字,憑欄喝酒。
旁邊與那個沈應說話的人見他如此,調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