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不到,天就已經黑透了,入江正一切了首歌,走出研究所。雲雀那個混蛋!他咕哝着,突然要求他神不知鬼不覺地阻止藍波回英國上學,又是抽了哪門子的風?雖然難是不難,随便找點研究需要的理由就能糊弄過去,但小孩子,尤其是青春期的小孩子難搞程度比心算首領欠了他多少口說無憑的研究經費還要令他心梗。幸好斯帕納把迷你莫斯卡搬出來陪他玩,要不然他真會被折騰到神經衰弱——雖然他現在的狀态已經無限接近。
而這讓他看不到希望的日子才持續了不到半天,雲雀恭彌卻沒給他一個确定的時限……入江正一捂着隐隐作痛的胃部,哀歎一聲:他現在給比薩高師投簡曆還來得及嗎?
耳機裡是最新的日語歌,來到意大利之後他的日語水平退步了不少,隻好通過這種方式找補。他那幫來自日本的同事們之間的溝通交流有時都直接使用英語或意大利語,看來也都被毒害得不淺。啊,早知道有這種麻煩事他就趁複活節假期回家看看了,算算時間,姐姐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吧,寄點什麼禮物回去比較好呢?
他正思考着這些瑣事,口袋中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看了眼來電提示,表情垮下去。他點了下接通鍵,然後搶先抱怨:“怎麼又是你啊?!”
“因為有事找你。”電波那一端雲雀恭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入江正一嫌棄道:“又是什麼事?”
“我需要一副耳麥。”
“你去超市買啊!”入江正一沒好氣道,“沒時間去超市你找草壁去啊!”
“給這個家夥配的,照片和尺寸已經發到你郵箱了。”雲雀恭彌完全無視了他的抱怨,繼續說。
入江正一怔了瞬,怒道:“你倒是聽我說話啊!”
話雖如此,他還是拿開手機,打開了郵箱。雲雀恭彌的名字果然排列在頂端,他啧了一聲,點開看,信的内容是幾個數字,還有一個圖片附件。他點開:副駕駛上擺放着一隻白色的兔子布偶。
入江正一出離憤怒了:“你覺得我像是閑得沒事做的人嗎?!”
“條件你随便開。”
“真的?”入江正一将信将疑,“實驗室那台質譜儀壞了,我想買台新的,财務總說修修還能用,不批我的申請。”
“你去聯系草壁哲矢,我會和他說。”雲雀恭彌應道。
入江正一轉怒為喜,但又覺得不對,補充道:“要新的哦,全新的。”
“我有必要糊弄你嗎?”雲雀恭彌稍顯不耐煩。入江正一理直氣壯:“那可不!二十萬歐元買一個耳麥怎麼看都像是詐騙!”
雲雀恭彌沉默了幾秒,不可思議道:“你真敢開價?”
“不是你說條件随便開?”
又是幾秒的沉默,雲雀恭彌啧了聲:“算了,你什麼時候能做好?”
“二十萬的話,明天就可以。”
“成交。加急寄到山本武那裡。”
“山本武?你去瓦裡安了?”
“在路上。”
“稀奇啊。”入江正一啧啧稱奇,“去那兒幹嘛?瓦裡安捕到海怪了?”
“也許吧,我挂了。”說罷,通話中斷。入江正一愣了一下,對着屏幕亮起的手機怒道:“這個混蛋!”
不過刨去成本也能淨賺二十萬讓入江正一心情大好,連胃都不怎麼痛了,一路哼着歌往前走——街角的便利店營業到十點,他很喜歡那家店裡的蘋果派,不算很甜也不酸,很适合作為宵夜享用。然而當他走到門口,看到門上的複活節休息的告示,他的心情又跌落下去。
“撒旦在今夜複活了嗎?”他咕哝着,決定打道回府:意大利不像是日本,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鋪極少,大多數四五點就關店了,節假日當然也不會開門。現在街上還在營業的恐怕隻有快餐店和酒吧,但這些店鋪提供的食物對入江正一的胃來說還是不夠友好。想要回家的願望又開始膨脹——啊!要是有一碗美味的味增湯就好了!
耳機裡的歌又切了一首,非常古早的感覺,像是二十年前流行的調調,沙啞的男聲唱着“若不是你,便全無意義”。是這樣嗎?入江正一無聊地想,腳步忽然停住:他來的時候有經過這樣一家店嗎?
他往前走了幾步,打量着這處與周圍建築格格不入的庭院。灰色的木闆外牆,院中的櫻樹開得繁盛,紅牆綠瓦,支出彎月的尖頂。全然的陌生。入江正一站在庭院門口往裡瞧,房子的門是打開的,裝潢看起來像是對外營業的店,然而沒有任何招牌。他又折回去觀察院牆:同樣沒有任何标志物。
要進去看看嗎?看風格不像是民居,但說是店,卻連招牌都沒有。入江正一正遊移不定,兩個小女孩從屋裡走出,齊聲說:“主人在等你。”
“主人?等我?”入江正一迷惑不解。他确信自己沒有任何熟人有興趣或者情調弄這麼個地方。但兩個女孩子就站在門口等待,雖然是很可愛啦,但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詭異。綁架他完全沒有好處,他如此想着,終究沒能抗拒好奇心的低語,邁步走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