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奇怪,亞修看着站在窗口的雲雀恭彌,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笑容和煦的女人,這兩位從外表就能看出關系匪淺,但不知道為什麼,雲雀恭彌看起來對這個女人的存在意見很大。
他們之前吵架了嗎?因為什麼?
可惜不管是雲雀恭彌還是這個女人,亞修都說不上了解,此時自然無從猜測。
房間太小,容納了四個人更顯擁擠,亞修看了眼占據了一張靠背椅的肖達,終于還是向看上去明顯心情不好的雲雀恭彌發問:“這位是?”
“委托人。”雲雀恭彌望着窗外冷冷地回答。
“我是辛西娅。”這個看起來像是雲雀恭彌雙生姐妹的女人毫不介意他的态度,微笑着說,“聽說你們有香蕉魚的線索。”
“是的。”亞修點了點頭,插在口袋裡的手握緊了那隻小小的玻璃瓶子,卻并沒有立刻将它拿出來。“不過在分享之前,我也有些問題想要問。”
辛西娅點了點頭,保持着柔和的笑容:“請講。”
辛西娅笑起來很美,與雲雀恭彌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淡不同,她看上去相當親和,給人以值得信賴的感受。但越是如此,亞修就越是忍不住警惕,他踢了一腳戴着墨鏡但目光發直得顯而易見的肖達,清了清嗓子:“‘香蕉魚’是你們反抗迪諾的理由嗎?”
“可以這麼說。”辛西娅柔和地說,“如果格魯茲先生不插手這個項目,我們也不至于大老遠跑到這裡來給他找麻煩。”
“你們從何而來?日本?”亞修又問。
辛西娅瞄了眼無動于衷的雲雀恭彌,搖了搖頭,卻也沒有直接回答問題:“香蕉魚的源頭在意大利。”
“意大利?”亞修皺眉,據他所知,迪諾·格魯茲的勢力還沒有滲透進這個國家。
“是的,最早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辛西娅語氣平和,“不過這和我們的話題沒有太大的關系,不是嗎?”
亞修點了點頭,又抛出第三個問題:“你們找到我,是因為知道我能得到線索嗎?”
話問得很直接,但辛西娅并沒有因亞修的咄咄逼人而退縮,她笑了笑:“我們的人手很少,但我們很有耐心。”
看似答非所問,但亞修明白了辛西娅話中的意思:隻要能達成目的,他們不介意采取什麼樣的手段,自然也不介意合作者的身份。
亞修吐出口氣,從口袋裡拿出那隻被捂得溫熱的小瓶:“傍晚我遇到一個被追殺的人,臨死前他給了我這個,還告訴了我一個地址。”他頓了下,看了眼肖達,“追殺他的是我的手下。”
肖達的表情嚴肅了幾分,他本來趴在椅背上,聽到這話一下坐直了。辛西娅倒是仍保持着平靜,她接過小瓶子,仔細地看了看:“大概率就是,若要确認,還是得送去化驗。”
“你很了解這東西嗎?”亞修努力克制着自己語氣中的急切。
辛西娅将小瓶放到茶幾的一角,搖了搖頭:“我隻知道它會産生什麼效果,至于産生如此效果的機理,我并不清楚。”
亞修難免有些失望,但他很快打起精神:“那麼,你們到這裡來,是需要我做什麼吧。”他絕不會天真地以為這兩位是來給他提供人道主義關懷的。
他看着雲雀恭彌,但後者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置身事外,完全沒有任何想要參與對話的意思。亞修不免有些困惑,他不會隻是來當護花使者的吧?
“我的确有一個提議。”辛西娅開口道,灰藍色的眼眸靜靜地注視着亞修,“你可以選擇接受,當然也可以拒絕,那是你的自由。”
“說說看。”亞修盯着她的臉看了幾秒,才答複道。
雲雀恭彌俯視着下方的街道,聽背後六道骸将早些時候向他提過的那個計劃娓娓道來。他不由有些分神,他知道身為幻術師的六道骸同樣精通詐術,但這還是他第一次“旁觀”完整的忽悠過程。他的心情不免有些微妙:六道骸搞不好還真沒騙過他們。
但這也難說,也許騙了但沒人看出來。
庫洛姆沒跟他們一起來,而是留在了張大飯店。能和亞修搭上關系,又處于唐人街,這地方極有可能是華人黑手黨的接頭地點,多提防些總是沒錯。不過和亞修猜測的不同,雲雀恭彌站在窗邊既不是因為在警戒,也不是因為還在生六道骸的氣,他隻是單純對他們的對話不感興趣。
六道骸的計劃可行性相當高,而他本人更是舌燦蓮花,說服一個十幾歲——十七歲的小朋友自然不在話下。在“預知”到這個結果之後,再糾結過程其實也沒什麼意思。
雲雀恭彌此時在思考的,是六道骸的目的。
現在的雲雀恭彌對六道骸已經沒有什麼特殊的情緒,或許是因為過去的十年裡他已經把這個男人的一切都挖了個徹底。
霧的特點是飄忽不定,但六道骸此人,卻有一個實打實的錨點,雖然他們的代号對雲雀恭彌來說着實不算是什麼美好的記憶——城島犬、柿本千種,他們通常被稱作黑曜。
而他們三人,全部出身艾斯托拉涅歐家族。
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曆史和彭格列比起來并不算長,滅絕人性的事倒是幹了不少,養出來一個六道骸,然後被他滅掉,隻能說是自取滅亡。雲雀恭彌知道城島犬和柿本千種同樣是艾斯托拉涅歐家族人體實驗的幸存者,如果六道骸的目的是複仇,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他不應該忽視這兩位的存在。
然而六道骸選擇了與這個事件毫無關系,且近些年越發獨立的庫洛姆·髑髅,反而将兩位涉事者排除在外,這就有點令雲雀恭彌想不通了。
除非他一開始所重視的,根本就不是艾斯托拉涅歐這個已經連名字都沒能保留下來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