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他這一躍有多漂亮，誇他身手竟進步的如此神速，誇他……

“遲離。”雲涵無奈道：“将鳥放了，它已經快被你捏窒息了。”

“……”

遲離頓時一松手，那鳥如獲新生般從他手中飛了出去。

在雲涵的面上險些殺了他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遲離有些慌的，他認錯倒是認得快：“……神君，我不是故意的。”

他隻是想讓雲涵誇一下他，他最近修煉并非是沒用的，他才不會像歸尤巳那般所說，會拖累他。

又哪能知險些将那鳥捏死了呢，他明明沒用多大的力氣。

“你每一次——”雲涵顯然也是說累了，盡管話沒說完，遲離也能知曉他後面一句話想說什麼。

每一次都不是故意的。

雲涵也懶得在重複那話，隻往前去，遲離跟在他身邊，看着這片土地生長的肥沃，便問了一句：“此地的地壤好适合種莊稼，是有什麼地靈寶物在此地嗎？”

雲涵眸中暗了暗，寶物，他也是挺希望此地是因寶物繁盛。

“不是。”他回道。

遲離随手去抓那地上的土，将其揉在手中，又一點點撒在空中，好奇道：“啊？不是寶物？那是此處人傑地靈？也不對呀，這土雖肥沃，可方圓幾百裡都不像是有誰居住的樣子，按理來說，此地适合種養莊稼，就不會缺人的。”

雲涵停下腳步，他看着這一望無際的山林，遲離以為身在在山腳，實則他們也經到了山中央，經過的每一片林子，都是通往另一座山頭的路。

雲涵淡淡說：“你腳底所經過的每一片土，每一裡路，甚至方才你所揚出去的那微不足道的土壤，是屍骨化作的養料，是上幾十萬亡魂在此地的栖息之地。”

遲離手上還有那土壤的餘涼，他抽蓄着嘴角，連話都說的斷斷續續：“屍……屍骨……幾十……萬？”

雲涵轉過身，盯着遲離那雙驚恐的雙目，複而問道：“覺得害怕嗎？”

遲離不答話，就這麼沉默良久，一些話本不需要問，可雲涵卻想聽這後代一輩輩是怎麼看待這幾十萬的屍骸，可令他失望了，遲離不管再怎麼膽大，始終是個十四小兒，又哪會在聽到自己正走在屍骨上還能如他這般鎮定自若的。

不知走了多久，雲涵喚了他一聲：“遲離。”

“在呢。”遲離應了聲，也算是在與雲涵說，他在聽，他并沒有被這屍骸嶺吓到。

雲涵與他道：“再往前去五公裡就是此次人間祈願的地，這次不同往日那些祈願，那處是鬼吃人，祈的願也是讓神仙下界幫其鏟除這困擾，你屆時不要随性而來，更是不要離我身旁太久，可聽懂了？”

遲離點了點頭，雲涵還是不放心，用一絲神力化作鈴铛給了他。

遲離疑惑接過，那鈴铛是極小的很時候當腰間挂墜，或者刀劍上的挂穗，輕輕一搖晃就可讓雲涵手心發出一縷朱光，順着這縷光竟将他們二人連在了一處。

雲涵解釋這鈴铛的妙用：“此鈴铛乃是以我一絲神力所化，若遇到危險便搖響它。”

至于其他更多的妙法，此刻與遲離說了也沒用，隻因他用不上。

他就像是個盡職盡力将小兒帶出來見見這世面的長輩，擔憂遲離學的少了，又憂遲離若是太過于莽撞出了事，他就難辭其咎，畢竟人是他親自帶下人間的，自也該他負責。

遲離眨巴着眼，将鈴铛收在最靠近心髒的位置。

心中卻是在想：神君又浪費一縷神力鑄這鈴铛給我傍身。

雲涵自是不會知曉他這些小心思，倆人一道走過重重疊疊的林中，才看見那有人間煙火氣的房屋。

遲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它已經很實誠響了起來。

雲涵問他：“餓了？”

遲離忙點頭，距他上次吃了雲涵從人間帶上去膳食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從那屍骸嶺中也耽擱了好久，他完全有理由懷疑落地時，就是因為餓的兩眼昏花，才需要拄着竹竿。

此行路途算不得很遠，雲涵便随處尋了處食肆，他并不需要進食，隻将那份菜譜轉到遲離面前讓他自行點菜，而他隻要了壺茶。

“桂花糕，芙蓉酥，燴蝦仁兒，燴腰花兒，炒田雞，桂花翅子，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鹌鹑，鹵子鵝，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糖醋排骨，鹵豬，鹵鴨，醬雞，四喜丸子，雞蛋羹，油酥豆腐，還有這酥油餅，再加鲫魚湯……”

小二彎腰一一記下，期間更是提醒道：“這位小公子，我們這的菜都是足量的，公子點這些怕是會吃不下。”

雲涵淡漠瞥了眼店小二，遲離收住手，正猶豫着是不是點太多了的這個問題，他剛準備開口撤下幾道硬菜時，端坐于對面的陵光神君卻道：“無妨，家中養了小狗，剩下的給狗吃。”

遲離：“……”

店小二：“…………”

果真是大富人家的公子，家中狗吃的東西都是上好的，要知道他們今日在這點的菜肴并不便宜。

店小二燦燦笑着，回過頭，問着小公子：“那除了這些公子們可還要其他的？”

“沒……不需要了。”說罷，遲離将手中菜譜遞還給小兒，心虛般的握着那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小口小口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