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兩個稱呼的雲涵已經來不及刹住手裡的劍,偏了力道劍鋒轉向了他們耳旁,登時那倆黑炭發絲被劍氣斬斷,連着他們身後的水晶簾一個也沒逃脫。
倆人一下停住腳,他們整齊劃一往後看去,隻見原本熠熠發亮的水晶簾被雲涵手中的劍震成了碎渣。
楊景苑不由咽了咽口水,他抽了抽嘴角,顫聲道:“……這麼厲害?”
連一絲一毫的法力都沒用,就憑借劍氣就如此了不得。
雲涵波瀾不驚将劍收回,他瞥過臉拒絕與楊景苑交談。
遲離懸着的心被吓這一大跳,他反複打量眼前這不知經曆了什麼的二人,道:“你們是在探究如何炸行宮?”
根本來不及解釋,那被炸毀的洞口後猛然出現一隻窮追不舍的巨大八爪魚。
阮遊甯睜大了眼,想跑的腿被定在原地,一股疾風從後方馳過,烏黑的發絲被帶動飄在半空。
隻一眨眼功夫,楊景苑就與那八爪魚交纏上了,刺耳的兵器不斷響徹整個行宮,不過一會兒,楊景苑便将那八爪魚打的畏縮成一團,他用手頭上的法器敲打着八爪魚的頭。
“不發威,真當我是廢物?”
眼見楊景苑還在耍着威風,雲涵注意到泥坑地上正有液體落下,此處是海域,有源源不斷的海水,可此液體是與海水分離,像是毒唾液。
幾人擡頭,入眼的便是盤旋行宮頂端巨蟒妖獸。
阮遊甯驚慌朝騎在八爪魚身上的楊景苑大喊道:“景苑,小心!”
楊景苑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隻覺得腳踝被尖刺劃破褲腳,一滴液體順着傷口進了體内,待他反應過來擡頭,上方的巨蟒張着血口大牙朝底下人襲來。
“呲啦”一聲撞擊,楊景苑擡頭一眼便看見了擋在自己身前的雲涵。
遲離朝他斥聲道:“還不快滾過來!”
楊景苑翻身下地,掌心法力還未打出,便被遲離一把揪到了遠處。
“木雲淩!”楊景苑皺眉看着還在與巨蟒相鬥的人,他想掙開卻發覺目光所到之處都在劇烈晃動。
“孟章神君,木雲淩他——”楊景苑想求救的話還沒說完,又聽到一聲撞擊,重影下他看不清發生了何事,耳邊傳來不真切的斥罵。
“瞎湊什麼熱鬧?回去再收拾你!”遲離揪住楊景苑的手一緊,他罵完将人一甩丢給了阮遊甯,自己還未來得及做什麼,那巨蟒的頭顱便被斬在了他們面前。
雲涵身上依舊幹淨整潔,他從空中落下,屹立在巨蟒七寸上,手中劍化為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他彎下腰取出蛇膽,嫌棄用一層法力包裹着送到楊景苑嘴邊。
巨蟒身上的蛇膽也是巨大無比,硬湊在楊景苑嘴邊比他頭都大就顯得滑稽。
而此時的楊景苑癡傻倒在一側,目光渙散,說話費力道:“你們怎麼都有這麼多分身……”
阮遊甯嘴角一抽,上前就不留餘力将蛇膽煉化強行送進他嘴裡。
楊景苑慢慢有了力氣,他不知自己何時中了毒,隻知視線一點點聚攏時,頭有些疼,不等他開口便被迎面一巴掌拍上了後腦勺,将他拍的狠狠往前沖了沖。
“疼!”楊景苑立馬捂住了後腦勺,生怕阮遊甯再給他一巴掌。
阮遊甯見他恢複了知覺,松了口氣:“醒了就好。”
楊景苑在阮遊甯的攙扶下勉強站定了身形,他還在感歎:“那巨蟒怎麼這麼大一坨,比神君真身都要大好多。”
遲離臉色黑了黑,他一巴掌打在了楊景苑的後背上,将人打得直咳嗽。
楊景苑不明所以邊緩着氣邊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後方的遲離,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了,隻聽遲離皺眉道:“你幾時見過我真身?”
“啊?”楊景苑摸不着頭腦,老實道:“昨日你夢裡。”
一時鴉雀無聲,楊景苑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了什麼重大秘密,連忙捂住嘴和阮遊甯換了位置,躲了遲離那想刀人的眼神。
“楊景苑,你當真是膽子大了,連我的夢都敢入。”遲離伸手要将他從阮遊甯背後揪出來,哪料這小子像是早有預料,一個疾跑扯過距離自己最近的人當盾牌。
在一旁正看戲的雲涵被莫名一股力扯的晃動了身形,他後方的衣角被楊景苑狠狠拽住,一個勁往他身後躲。
見遲離沒了動靜,楊景苑才敢探出頭解釋道:“神君,我也不是故意的,誰叫你做夢也不把門,專挑我練功的時候。”
雲涵不知覺彎了彎唇,見遲離正看着,便不動聲色收了回去。
原本火冒三丈的遲離也因這一笑不了了之,他輕咳道:“算了,這次就饒過你,再有下次就抄天規一、百、遍。”
百遍是多麼龐大的數,楊景苑連忙點頭:“神君放心,不會有下次了!”
“松手。”雲涵扯了扯衣角,紋絲不動。
楊景苑以為他還因在貝殼屋中談論的善惡而生氣,頓時松開手抱胸,傲嬌道:“你好小氣,我都不生氣了,你怎麼還挎着一張臉。”
雲涵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眼神卻是滿滿的嫌棄。
意識到這點的楊景苑瞪大了眼:“我和醫官大人被炸成煤球都是因為幹了大事,你還嫌棄上了,我……”
那“我”還沒說完,阮遊甯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解釋道:“出了屋子去找傅羽了解情況路上遇見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怪物影子,幾經懷疑就跟了上來,到了這才發現是東海行宮。那怪物體積特别龐大,逃到行宮裡就不見蹤影了,反倒看見了行宮後方洞口的海族文,于是我們就想進去探個究竟,哪料裡面藏身了八爪魚。”
楊景苑掰開阮遊甯的手,他嘟嚷道:“若不是醫官大人攔着我,我在裡面就将那八爪魚收拾了。”
“閉嘴吧你!”阮遊甯生怕他再胡言亂語什麼,再度捂上了他這張禍嘴。
提及的八爪魚因方才的巨蟒早就不知道逃串到哪去了。
雲涵随口一問:“所以為什麼不在裡面就收拾那海族獸,還特地跑外面來将這洞口炸了。”
阮遊甯道:“裡面如此逼仄若是出了意外無處可逃,至于這洞口我也挺疑惑是誰炸的。”
洞口誰炸的一眼明了,雲涵沒拆穿這謊話,他也不是很想知道這洞口裡究竟是藏有什麼秘密,讓阮遊甯都幫其隐瞞。
交代差不多時,遲離猝然向着被炸的洞口而去,吓得阮遊甯急忙跟了上去,試圖将人拉住。
“唉唉唉,裡面沒什麼好看的,都炸糊了。”
指尖錯失遲離的袖袍,阮遊甯徹底急了,他朝人背影喊道:“遲離!”
也不過是一晃眼的事,面前被阮遊甯炸毀的洞口頓時被遲離修複如初,還沒有結束,那些被打亂的海族文歪歪扭扭同時也被遲離拆開重組。
竭盡全力想藏住的東西赫然暴露,阮遊甯不想讓遲離再往裡走,他大聲道:“裡面沒什麼好看的,我們快些回去找傅羽才是正事!”
阮遊甯本想三兩步沖上去将已經踏進洞口一半的遲離拉住,面前忽地被遞上來的繡帕攔住了去路。
他偏過頭對上那雙波瀾起伏的金瞳,而雲涵始終保持遞帕子的動作借勢攔住了他。
雲涵平靜道:“擦擦。”
他們被炸的烏漆嘛黑,阮遊甯一時忘了要做什麼,接過帕子鬼使神差真的擦了起來。
此時的遲離早已進入了這被恢複的洞内,他一步步往裡走着,倏忽牆壁那引人注目的壁畫将他看的直皺眉。
身後的腳步聲緩慢靠近,阮遊甯擦着臉上的污髒,不滿道:“我都說了沒什麼好看的,非要看,這下好了,大家都不高興了。”
雲涵震驚滿壁畫的朱鳥獸,栖息在屋檐下的,翺翔天際的,被困在牢籠裡的,最後被懸挂半空淩遲處死的。
那段不斷閃爍的記憶令雲涵想上去看清,遲離卻擋住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