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趕到的三人驚疑望着石耀冀，楊景苑頓時頭皮發麻，他盯着自己寶貝的祈願符正被石耀冀拿去當令箭，現如今在面前的神君和以往在天庭的判若兩神。

神仙不得插手人間事，這是皆知的事，若是沒有祈願符，強行插手便會被斷定違天規，是要受天罰的，可石耀冀手持楊景苑接受的祈願符，便可管這事。

傅羽不可置信看着這張被護的很好的祈願符，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東海被結界阻擋，你們怎麼可能會收到祈願符！”

他更願意相信這符是假的，也不願信真的有海族獸突破重重阻礙向神州求救，他茫然搖頭，卻又在遲離拿出他自己的那張祈願符時變了臉色。

那日情況危急，被人們所敬仰拜奉的真神孟章在東海，他不敢輕舉妄動，急中生智便演了這情深義重的好戲，漏洞百出的戲碼，僞裝信徒，滿嘴謊話，隻為惹怒孟章，讓他憤然離開東海，他以為孟章會看得出來，絕不會接他這般沒誠心的祈願。

究竟是哪一步出錯了，他想不通。

“兩張祈願符都是真的。”墨黑袍子委地，遲離一步步靠近被困着的鲛人，他居高臨下審問道：“現在能說說為什麼要扮怪物潛入東海殘害衆多海族獸？”

原本在遲離手上的祈願符上面的字變幻着，最終隻留下四字“報仇雪恨”。

傅羽一直想祈的願都不過是“報仇雪恨”，遲離兩指輕輕用力，祈願符便被化作的灰燼燃燒了起來。

傅羽知曉已無生路，便擡眼恨恨望向石耀冀，他咬牙道：“執明神君可還記得半年前，東海以勢壓獸，恃強淩弱，導緻不少弱小的海族獸被欺辱緻死，此事你就當了旁觀，甚至面對奄奄一息的海族獸苦苦哀求，你都不肯出手相救，甚至高高在上說什麼“沒有祈願符我也無能為力”，被萬千人供奉的神明卻捆縛在一張破符上，你們高枕無憂受着界下百姓的拜奉，卻說無能為力……”

楊景苑腦子轉了過來，他打斷道：“就為了報複執明神君沒搭手相救，你便自導自演了一出怪物吃海族獸的戲碼？”

傅羽自嘲般笑了：“我可沒那麼狹隘。”

“那你究竟是為了什麼？！”楊景苑始終不信攪亂東海的是面前的傅羽，曾經南海相知的一點一滴，他不信面前這詭計多端的鲛人是他所結識心地善良的傅羽。

傅羽垂下了眼，他不再辯解，一雙手不甘拽緊又在幾經内心争鬥後松開，他沉聲道：“事已至此，要灰飛煙滅還是堕入無間煉獄，我都認了。”

石耀冀一步步的靠近，他掌心法力收攏，困着傅羽的縛仙網便緊了一寸。

楊景苑不忍昔日好友受此折磨，他想上前做些什麼，被阮遊甯死死拉住并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攪亂東海這樣大的事還試圖隐瞞，若真叫傅羽得逞了那禍及的便是掌管海域的執明神君，在自己所管轄的地界出了這樣的事，他身為北方禦水神便難辭其咎。

楊景苑也深知這點，若是想替傅羽求情，那又置執明神君何地。

眼見那縛仙網越束越緊，傅羽整張臉煞白一片，他喘息越來越微弱，像是魚離水後随時要瀕臨死亡一樣。

楊景苑轉過頭閉上眼，取命的法力聽風聲即将落下時，倏忽間被從天而降的氣流震的往後踉跄半步。

待楊景苑再次睜眼時便看見了擋在傅羽身前的人，他眉目冷淡，手中一把長劍阻攔在石耀冀身前，一雙金色眸子下一眨不眨盯着對面似虎豹的人。

原本還在一旁不打算插手的遲離正了正身，他驚訝雲涵的出現，又怕石耀冀會在此刻掉鍊子。

“木雲淩，”遲離先一步朝雲涵伸出手，緊張道：“過來。”

石耀冀那到口邊的“陵光”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滿是驚疑死死盯着面前這再熟悉不過的面龐，隻從喉嚨間擠出斷斷續續的聲音：“木……雲淩？”

雲涵依舊很冷漠瞧着他們，說着再客氣不過的話：“見過各位神官大人。”

石耀冀适應了這疏離的态度，他聽雲涵繼續道：“此鲛人殺害衆多海族獸，鬼門秩序被擾亂，特奉木大人之令前來将罪魁禍首收進寒間煉獄伏誅。”

頓時四下安靜極了，遲離收回手默默不做聲，阮遊甯動了動唇什麼也沒說，楊景苑一時也不知該不該阻攔。

不藏心事的石耀冀最先打破僵局，他皺眉道：“你在為木擎做事？”

舉于半空的劍動了動，雲涵回道：“是。”

石耀冀看着如今陌生又熟悉的人，他無法言說此刻的心情。抵于身前的劍被主人收回，雲涵轉身之際要帶走傅羽，見石耀冀要沖了上來時，他擡了擡下巴，冷聲道：“神官管界下事需得有祈願符，你們沒有這東西對傅羽出手算是插手人間事。”

石耀冀：“胡說，我們有祈願……”符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便感受到手裡空蕩蕩，那張符憑空消失了！

阮遊甯：“……”

楊景苑：“……符，符呢？”

遲離此時站出解釋道：“祈願符消失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祈願者放棄了祈願。”

他們還是頭一次見祈了願中途撤回，前所未有。

雲涵見傅羽心不甘情不願，甚至幾次都想殺人的神色，他懶得應付，索性直言道出真相。

“向司夜星君祈願的是來自鬼界的小鬼，也就是你們說的龜獸。”

原本還在掙紮的傅羽聞言不再動了，他們都像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祈願的竟是已死的小龜。

“他向天庭司夜星君祈願，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東海的苦難，能救萬千水族獸脫離苦海，能叫東海少些欺辱，多些溫情。”雲涵說：“是司夜星君曲解了他的意思。”

“入輪回前我與他見過一面，在得知摯友行差踏錯時，他愧疚萬分，可又覺得暢快，愧疚害傅羽落得不得善終的下場，暢快那些被傅羽設計害死的海族獸正是當年欺辱他的，為此事他放棄輪回轉世撤回祈願。”

他們怎麼也沒想過，那些傳出被怪物吃了的海族獸竟是罪有應得，既然東海沒有公道可言，傅羽便用了最為癫狂的法子翻了東海的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