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無心的自己竟會感到酸澀難過,雲涵恍惚間了然一切。
他走出禁室看見正聊的歡暢的一神一鬼,那倆人也發現了他,忙立直了身體。
阮遊甯先行問道:“怎麼樣了?”
雲涵道:“寒氣不夠。”
若是連這的寒氣都不夠,放眼望去隻有神州的冰窟了,阮遊甯毫不猶豫道:“我送你們去冰窟。”
“冰窟沒有靈流,去了也沒用。”雲涵拿出靈囊交付給溟尚清,并囑咐道:“這是木擎要的兩樣法寶,你交給他。”
溟尚清愣然接過,他的手被雲涵拽住,緊接着一枚玉牌塞入他手中。
“拿着鬼王令——”溟尚清驚慌失措差點沒拿穩,雲涵按住他的肩,一字一句生怕他沒聽懂:“拿着它去找木擎取冰晶,他會給的。”
溟尚清手頭猶如千萬般重量,他啞然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聽明白沒有?”雲涵見他魂都不知飄到了多遠的地方去了,手上力道加重,捏的溟尚清吃痛一聲。
他拽緊手裡的兩樣東西,忙不疊點頭:“知,知道了。”
“我和你一起去。”門外楊景苑将他們的話全聽了去,他站了出來:“鬼場危險萬分,我怕你有命去沒命回。”
話雖說的不中聽,但也是這個理,溟尚清點了點頭:“好。”
他們一神一鬼走後,雲涵同阮遊甯再次回到禁室,此處不寬闊,就連冰床也隻有那麼大點。
雲涵召出了一把利刃遞給阮遊甯,道:“換骨,我也是神,我的神骨換給他。”
阮遊甯将利刃推回去:“不行,你不行。”
“他的神骨早就損傷不能用,我有他的護心鱗注入百蠱毒可融骨血……”
“不行!”阮遊甯向後退去,他一遍遍重複着:“不行,不行……”
“阮醫官,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隻有我的神骨可以救他,”雲涵堵住了他的後路,令阮遊甯的扭捏不肯動刀的虛僞揭開,他說的很直白:“卻還是引我去陵光殿尋找真相,為的不就是這一刻?”
阮遊甯眉間痛苦不堪,一邊是遲離,一邊是雲涵,他做不到拿他倆人的命去堵這一把,可又無能為力。
遲離的命數到這了,若不換骨,就算拿到冰晶也沒用。
這世間隻有同骨血才能救得了遲離,且那人還得是神。
十五年前遲離将護心鱗融進雲涵體内,給他重塑一顆心,也冥冥中注定,遲離會有這一劫,雲涵則是這劫的因果。
阮遊甯握着利刃的手不斷發着抖,他視線移到冰床上的人身上,閉上眼艱難吐字道:“對不起。”
曾是萬千人供奉的陵光神君,再回首相望,那不過是個笑話,甚至還要被自己算計。
當世人贊美他時,遲離仰望着他,到如今神州舍棄他唾棄他時,遲離依然仰望着他,此心從未變過,是他過往不在意才會忽視。
現在不過是區區神骨就可以救人,他給的起。
雲涵取過螺旋針,上面淬滿了毒液,阮遊甯餘光瞥見螺旋針已經舉于半空對準了心口,他驚慌連忙出手阻攔。
螺旋針速度極快,讓阮遊甯抓了個空。
針頭觸碰上衣襟那一刹,雲涵已經先一步封住了神脈。
阮遊甯叫破了聲:“你做什麼?!”
不過一會兒,待雲涵再度睜眼時,雙瞳變成了和尋常人無異的褐色。
雲涵收起螺旋針,他道:“用百蠱毒滲入護心鱗,毒素蔓延會加速骨血運轉,也會短暫改變瞳色。”
利刃上已經染滿了鮮血,阮遊甯的手不受控制顫抖的厲害,他想抽回利刃卻被雲涵制止。
幾乎是貫穿他整個胸膛,阮遊甯大口喘着氣,他想退縮卻被雲涵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攔住退路,手上被覆蓋上的手握緊了他,同時也握緊了沾了血的利刃。
雲涵面色蒼白,他不放手,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阮遊甯身上。
“下了刀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我信你。”雲涵嗓音發着顫,他帶着他的手刺入了更深的骨血中,怕面前人有所負擔,此過程盡管痛的難以呼吸,他也沒哼出半個字。
冰床上逼仄容下倆人也隻能算是勉強,握着自己手的力道逐漸變小,最後那隻手垂落在冰床邊緣,阮遊甯驚慌失措,他喊着人:“神君?陵光神君?你别睡,你醒醒,别睡。”
整個禁室回蕩阮遊甯無措的聲音,從未有哪一刻他的手抖成這樣。
一遍遍的重複都沒能得到回應,那句“我信你”像是臨時的鎮心丸,回蕩在腦中令他松懈不得,阮遊甯強行鎮定下來,他握着利刃繼續着接下來最為重要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