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涵:“…………”
他又怎麼可能會說是因為自己記得醉後幹出醜态百出的蠢事,覺得十分不堪,難以面對遲離。
見人完全不想說話,遲離也能猜到,他眼眸彎了彎岔開話題:“這衣裳可還合身?”
雲涵緩慢動了動手指,似是反應了過來,這衣物他醒來時便放在一旁,他以為是木擎給自己備好的,現下看來應當是誤會了。
“那是孟章吧?他在罵人嗎?”
“聽不清啊。”
“這又是哪家的神裔?也太慘了,竟被遲離訓斥的漲紅了臉。”
“阮醫官家的吧。”
“唉,孟章是不是動手了?”
不遠處傳來幾位神官的議論聲,從他們的方向瞥去隻能看見遲離的背影及被擋一半的雲涵。
遲離突然伸出手繞過他的腦後,雲涵向後退了半步,背部撞上了醫官殿的大門,而這門關的松動,隻輕輕一碰,登時倆人摔了進去。
雲涵摔的有些發懵,身上還壓着遲離,而身下某處被硌住,他面紅耳赤愣在原地。
遲離先行反應過來,他起身後,雲涵才狼狽從地上起來,期間遲離要去扶他,剛碰上就被雲涵甩開,他眼眶有些發紅,似是氣急了。
雲涵愠怒道:“遲離!你到底想幹什麼?!”
遲離見他真生氣了,忙朝雲涵揚了揚手,指尖上赫然夾着一朵花,遲離解釋道:“方才我見你發冠處帶了這個,就想替你取下,沒成想你會往後退,更沒想到這門沒關嚴實。”
說着遲離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錯了,你别生氣。”
他又何錯之有,一直規矩守禮從不逾矩的是他,反倒是自己竟在醉酒後做出那樣難以啟齒的事。
想到此,雲涵羞愧更甚,外人看他的臉幾乎快要滴出血,還以為受了天大委屈。
雲涵毫無說服力道:“我沒生氣。”
就算真生氣那也是氣自己的荒唐。
“咳咳咳——”重重的咳嗽聲險些沒止住,阮遊甯剛回殿就喝了口水的功夫,聽到動靜再回過頭時,隻一眼便被咽下去的水嗆的淚在眼眶中直打轉。
雲涵窘迫看了過去,遲離在一旁漫不經心掃了他一眼。
得虧神仙做了千年,接受能力強的可怕,阮遊甯很快捕捉到面前兩人之間的不對勁,他放下茶杯,左手壓着右手淡定道:“那什麼,你們繼續,我什麼都沒看見。”
說着他趕緊騰地往後院撤去,心怕再待下去遲離的眼神會将他活剮了。
雲涵也想跟上去,剛一轉身便被身旁的人拉住了手。
遲離垂眼看着他袖口底下被劃破了,甚至劃拉的還很長,幾乎是半截袖臂都遭了殃,已經可以看到若隐若現的皮肉。雲涵也注意到了,他着急抽回手。
突然抽空,遲離的手就這麼僵硬頓在半空。
就一眨眼的功夫,雲涵小動作就有了幾十個,他想說些什麼,可就是說不出口。
譬如,自己并非故意弄壞這衣裳,再譬如,自己方才不是嫌棄他的觸碰。
他想解釋的,話到嘴邊又别扭的難以開口。
他又怕,遲離會因此覺得他不識好歹。
想的多,乃至遲離何時已經抱了個針線盒他都沒發覺。
“你這劃的口子有點大,醫官殿内沒有合适你的衣物。”遲離偏頭毫不介意雲涵的态度,他笑了笑:“我幫你補吧?”
雲涵愣在原地,遲離眨了眨眼道:“你怕我縫的醜嗎?”
不等雲涵答應或拒絕,遲離直接推着他往凳椅處走:“我針線活挺好的,不會給你縫很醜。”
雲涵不疑此話,他被半推着坐下,整個過程都是遲離在絮絮叨叨說着,雲涵基本沒搭腔,可盡管這樣,遲離也能自顧自說很久。
“先前我聽旁人說鎮上染坊有一塊布料子特别舒服,色澤數一數二的好,還會散熱,就想着你肯定會喜歡,所以我就去了那地,結果剛到時,染坊塌了,而那布匹被帶着險些壓在了梁柱下,我心下一急就貿然出手救了整個染坊的人。”
“作為答謝,坊主将這布贈了我。”遲離收了針尾,指腹輕輕摩挲着衣服料子,擡起眼眸撞進了雲涵的視線,他可惜道:“這布匹哪都好,就是容易劃破,等下次我再給你尋更好的。”
明顯能感受到這衣裳的主人神色有所動容,遲離繼續說道:“前幾日我去鎮上的時候剛好趕上了當地百姓的花燈節,有位姑娘送燈給我以示感謝之前在染坊裡救她性命的事……”
聽遲離這麼一說,雲涵眼皮瞬間耷拉了下來,他看着針線被遲離收回盒裡,當即就将手抽了回去。
雲涵說:“怕不是感謝這麼簡單。”
鎮上習俗,那日乞巧節在花燈上的一些故事,他有所了解,因此也不信什麼感謝之言才送燈的鬼話。
遲離的容貌并不差,行事上細緻入微,甚至還是天庭位高權重的神君,有姑娘喜歡再正常不過。
明明是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說出的話竟有些發酸。
“不清楚,”遲離喜歡看他這樣,他故意道:“但不管出于何種目的,都不能薄了人家姑娘的面子,再說那姑娘做的燈也怪好看的。”
藏在袖口底下的手被握的發紅,雲涵不發一語靜靜聽着。
就當以為遲離要說什麼不中聽的話來,他沉着臉令遲離輕笑出聲,随後道:“我就請教她的花燈是怎麼做的,給了她一些傾囊相授的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