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皺起了眉頭。
上次短暫見到蘇格蘭的時候他就覺得哪裡不對,之前還一直以為是因為身份不同導緻對方的表現不同,可這次他就很敏銳地發現了自己同期的不妙狀态。
卻見自己的淺金色發同期迅速看一眼更衣室的門,又着重看了一眼蘇格蘭威士忌,萩原研二隐隐有了些明悟。
——所以,熏在月影島上說的,不想看見某人,真的是指景光咯!可是景光怎麼會惹怒熏呢?跟他們幾個不同,景光一向都很照顧熏的啊!
想不通,不過這都沒關系,zero心裡有數就行。
于是等松田背着個大包從更衣室裡出來,萩原研二就和自己的幼馴染一起,跟他們告辭了。
剩下的六個人裡,樂隊常駐成員屬于背景闆和觀衆,而這邊三個就開始沉默着互相對峙……哦,是兩個男人在對峙。
蘇格蘭:“這位安室先生……你是姓安室吧?能不能離這裡遠一點?這個樂隊不歡迎外人進入。”
波本:“是嘛,可是熏很希望見到我。”
蘇格蘭:“……那也沒必要在這裡……”
旁邊暗搓搓聽着的阿蠻在心裡大哭:不能這樣說啊影!對面乘勝追擊的話,熏的反應會讓你傷心的!
果然波本露出個挑釁的笑來:“那我這就帶熏離開?”
蘇格蘭威士忌直接站了起來!而波本也維持着警戒姿态站起,看起來時刻準備應戰的樣子。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這時朝霧熏忽然開口了:“透,不好意思,你今天……能先離開一下嘛?我想跟蘇好好談談。”
波本聞言了然一笑,幹脆地放棄了迎戰姿态,點點頭跟兩人告辭:“那我就先離開了,熏。下次來看你時,希望這位先生不會像今天這麼失禮。”
看着波本走出了練習室,熏轉身帶着蘇格蘭進了自己的休息室。
進去之後反鎖了門,朝霧熏打開了門口的反監聽裝置開關:“好了,這裡不會被監聽,而且隔音是我盯着做的,特意做到頂尖水平的那種,你如果累了可以在這裡休息一下。”
諸伏景光卻沒有休息的意思,他隻是眼神複雜地盯着女孩兒:“你就那麼喜歡刺激?非要往進攪和?”
朝霧熏面無表情地歪歪腦袋:“喜歡刺激是我的天性,而我正視了它,并且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我在盡力滿足那一面的我自己。景,人都是有好壞各一面的,甚至有些人還不止這兩面。你需要跟其他面的自己和解,求同存異,而不是讨厭自己、排斥自己。”
諸伏景光默默地閉上了眼:“不,有些事情我無法原諒。”
朝霧熏:“比如說?”
長久的沉默。
女孩兒歎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并不信任我,或者說,你并不覺得我值得依靠。那你自己安靜待會兒吧,應該能好受點。”
她說着轉身就想走,想到這個休息室的裡間去,結果卻忽然被諸伏景光抓住了手腕。
“不,我沒有這麼想。”他的聲音沉沉的,有着股預見結局的冷漠與沉寂:“我……在最初沒有獲得代号隻能被組織成員帶着做任務的時候,因為無法提前得到相關情報無法提前通知公安接應,身邊又有人盯着……執行滅口任務時,有幾個是滅口了全家的,丈夫妻子孩子……全都……”
朝霧熏感覺到了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加重,卻在他說完這段話之後慢慢松開,仿佛這就要放手。
卻被朝霧熏反手一抓,牽住了他的手。
“很肮髒,對嘛?”她問他,見他眼睫一顫,整個人的表情都死寂下去,不由伸出另一隻手來,有些心疼地輕輕撫在了他的臉上。
“可你想過嗎?如果你沒有卧底進去,那些人的結局會有什麼不同呢?”
“——當然會不同,可以肯定的是,就連你獲得部分自由後被你安排公安救走的人都不會有,隻要上了組織的滅口名單的,全都得死,一死死全家那種。”
“所以你有什麼錯呢?錯在無法救下他們全部嗎?可是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除非組織徹底崩塌,否則根本不可能。而你現在在做的所有的事,承擔的所有心理壓力,雙手染上的所有無辜之人的血,其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讓組織徹底崩塌。”
“景,執行任務的時候,就把自己看作是一部機器吧,組織的機器。你隻是暫時出借自己的身體,作為卧底組織獲取情報的代價。”
“跟劊子手的自己很難和解,可對于被迫作為機器的自己,你還是勉強能接受的吧?畢竟那一個你,自己也不願意做這些啊?”
“為什麼要遷怒被逼着作為武器的你自己呢?那樣的你該多委屈、多孤獨、多無助、多寒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