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一臉無措,表情是十足的不安:“不……我真的沒這麼想……”
女孩兒卻幹脆把眼睛一閉,情緒崩潰地控訴起來:“你知道我在意大利的四年裡面,都殺了多少人嘛!隻要算一算我的任務頻率就知道了,我平均每周都要出一到兩次任務,而我的任務成功率是百分百!”……嗯,不過沒有滅口婦孺的任務,殺的都是黑手/黨……
可這事她隻跟zero說過,諸伏景光又不知道,于是他瞬間就呆住了,而女孩兒還在傷心欲絕地控訴:“你幹嘛不幹脆殺了我呢?羞辱這樣的我會讓你覺得滿足嘛……”
“不……”諸伏景光的心很亂,殘酷的事情發生在别人身上,本性溫柔而寬容的他會很包容對方,可如果同樣的事是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那麼嚴于律己的他會對自己相當苛刻。
現在熏就把事情直接捅開了,她比他更加手染鮮血,甚至這樣雙手染血的她居然心裡還毫不愧疚,那麼按諸伏景光對自己的定義來對比,她這樣的又算什麼呢?……天生的惡魔?
女孩兒是想要這樣子敲一敲景光的,可她自己卻漏算了一點——在對方的眼裡,哪怕如此手染鮮血,她卻依舊如他們初見時那樣,最重要的三觀跟心态,居然都一點變化沒有,更别提迷失了。她在經曆過了如此極端的殘酷之下,都一直堅定不移地走在自己認定的道路上,從未偏離過方向。
女孩兒沒有想到的事,男人是想到了的。他握住女孩兒雙手的那隻手不自覺地握緊,卻在這樣的情緒沖擊下仍記得不要過于用力,以免弄傷對方。
内心的艱難抉擇間,他撐住自己身體大部分重量避免真的壓到女孩兒的那隻手卻仿佛失去了力氣,女孩兒有感覺到男人的重量更多地壓在自己身上,就緊閉着眼睛不說話,沉默着等着對方的反應,心裡有點打鼓。
——這樣行不行呢?
她當然知道,男人對她的所謂羞辱其實是不想她跟他牽扯太深,怕因此把她拖進過于危險的境地,并不是故意在羞辱她,可現在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嘛。
就用這樣的理由幹脆爆發,如此激烈的面對面情緒沖擊,能撼動他厚厚的心防嗎?畢竟那厚度,已經連這人的幼馴染都毫無辦法了。
空氣凝滞了好久,男人慢慢松開了握住女孩兒手腕的手……他已經在心裡做好了抉擇——既然面前這個不安分的家夥已經聯合zero把自己絞進了麻煩跟危險中,那他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這一次,他想要順着自己的心走。
女孩兒心裡一涼……完了,這是要放任她自盡了?
卻忽然一個很輕的吻落在她的唇畔,男人的聲音輕輕的,但很虔誠:“熏,我喜歡你。”
女孩兒詫異地睜大了眼,看到面前男人的臉上反常的沒有微笑,全是認真。
“……其實從來都沒有想要羞辱你的意思,但是那件事我傷到了你,真的很對不起。”
女孩兒怔怔地看着他,忽然間淚如雨下。
這次不是演的,是真的忍不住流淚。女孩兒用恢複自由的手捂住自己的臉,無奈的聲音悶悶地響起:“……糟糕。”
當然糟糕了,如果她沒有真的哭,沒對比的情況下還挺能唬人,可對比之下,剛剛的演技爆發就很容易被看出來是演技了。
這挫敗感——都沒心糾結自己在别人面前真哭出來的糟心事了。
男人卻反而心情輕松地輕笑一聲,從她身上起來,坐在她身邊的地闆上,放任女孩子翻個身背對着他,自己跟自己洩氣。
兩人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女孩兒擦幹淨臉上的淚,從地闆上爬了起來,對着男人一臉無奈:“……為什麼突然道歉?”不道歉說不定就能唬到對方了呀!
“可是你真的被我傷到了啊,這一點之前我就有所覺察——從月影島回來之後,你在跟我相處時突然就變得特别矜持……也不能說矜持吧,是在時刻注意着距離了,而這一點,好像你自己都沒意識到。”
男人有些低落地垂下了眼眸:“跟陣平你都沒那麼有距離,對萩跟zero也是,甚至阿蠻呢,就隻有對我是這樣。”
女孩兒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能說什麼啊,她确實計較了!
男人忽然又擡眸看她,眼中毫不遮掩、過于真摯的愛意深深映入了她的心裡:“我說我喜歡你,是真心的,所以,我不可能會想要羞辱你,你……”
他略垂了眸,稍顯不安地抿了抿唇:“總之,那次是我做錯了,用錯了方法,是我不對。你能……能原諒我嗎?”說到後來,語氣不确定極了。
……那樣堅定的人,也隻有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面前,才會如此的不安跟不确定了吧。
朝霧熏看着這樣的諸伏景光,忽然感覺世界特别不真實……不,是過于真實了,所以在強烈的對比之下,顯得她一貫的認知就特别不真實。
——這樣真摯的景光,居然是虛拟的嘛?這樣真實的世界,居然是遊戲嗎?
她心中遊移,眸光閃爍,看着男人半天,終于擡起手來,點了點自己的唇:“證明這一點。景,向我證明你喜歡我,我要真切地感受到完全的你,扒去所有面具的最本真的你。那個矛盾的、混亂的、瀕臨爆發的、充滿了對我的占有欲的,甚至隐隐想要将我完全掌控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