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被秋雨扶着的手臂擺了擺,“你們在這裡候着,我去那邊一趟。”
“格格,您……”
剩下的話舒禾不用聽都知道是什麼,擡手做了個停的手勢,“不用說了,我不想聽。”
說完不等一應丫鬟反應過來就朝剛才看到的地方走去,提着裙邊繞過路上的花花草草,果不其然在花叢内看到了呲着牙傻樂的二哥。
放下提着裙邊的手,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達壽,“二哥,今天不是歸家的日子,你又逃……”
“噓——哎喲,我的好舒禾啊,你小聲點,我沒逃,我是趁着午休的時間出來的,一會就回去。”
“那你……”
舒禾剛說了兩個字,就見達壽遞過來一個楠木盒子,盒子細細長長的,三指寬、嬰兒小臂長,看不出來裡面是什麼,但是這個形狀……
“給,這是我前段時間在金玉閣訂購的簪子,二哥沒什麼錢,所以這個簪子不夠貴也不夠好,但是舒禾你放心,等以後二哥有錢了,給你買更好的!”
接過盒子緊緊攥在手心,剛才在及笄禮上強忍着沒落下的淚在這一刻落下了。
本來還在傻笑的達壽看見妹妹哭了,也顧不得會不會被秋雨那些丫鬟看到了,站起身慌手慌腳的就想幫舒禾擦淚,卻因為男女大防的原因,始終不敢真的碰上去。
“舒禾……舒禾,别哭,二哥知道這簪子不好……”
“才不是!”舒禾打斷達壽的話,用随身帶着的手絹擦了擦淚,“這個簪子很好,我很喜歡,我會好好珍藏它的!”
達壽想說你都沒打開看怎麼就喜歡了,但是看着妹妹紅通通的眼睛,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反倒是舒禾看着他這沉默的樣子,朝着不遠處的秋雨招了招手,待到秋雨過來後,示意秋雨将裝錢的荷包拿過來。
接過荷包反手塞進二哥手中,“拿着,在軍營裡面不要虧了自己,想吃什麼就買,沒錢了給妹妹說,妹妹給你錢。”
“不不不,我手裡面有錢,舒禾你拿回去。”
“你不是要在午休結束前趕回去嗎?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秋雨,趕緊扶我回去。”
舒禾說完伸出手示意秋雨扶着她趕緊開溜,不耐煩待在這裡繼續聽達壽狡辯,府裡面的一應事務額娘都有讓她上手,對于二哥手裡面有多少錢她還是知道的。
金玉閣裡面最便宜的一根簪子都要上百兩銀子,他這傻二哥手裡面絕對沒有那麼多,如果她沒猜錯,為了給她買簪子,應該還借了外債。
這一事實,令舒禾更覺得心裡面漲漲的,她的家人,真的是在能力範圍内竭盡所能的對她好,額娘是、阿瑪是、兩個哥哥也是。
留守在院子裡面的冬雪見到格格回來了,眼睛一亮,快步走過去行禮:“奴婢見過格格,格格,方才大少爺派人送了一個盒子過來,說是給您的及笄禮,奴婢放到您寝房裡間的桌子上了。”
“嗯,我現在過去看看,秋霞,你去小廚房要點吃的送到我房内。”
目送舒禾進了寝房後,幾個留守在小院的自動圍到秋雨身邊,央着秋雨給她們講及笄禮現場都發生了什麼。
聽着外邊叽叽喳喳的聲音,舒禾無奈地搖了搖頭,性子都這麼活潑,也隻有秋雨還算是穩妥,三月後入宮選秀,還是帶着秋雨算了。
回到卧房将揣了一路的盒子放到桌子上,拉開椅子坐下,拿起大哥送來的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支綠松石玉簪,再打開二哥送的,是一支祥雲花紋金簪。
兩支簪子各有各的好,輕輕撫摸了兩下,又将簪子原模原樣地放了回去。
她的首飾并不少,每季度初,額娘都會給她做上個四、五套,對于這類有特殊意義的首飾,她更願意妥善保管、珍藏,而不是讓它們和尋常物件一樣在頻繁的使用中磨損直至報廢。
及笄禮後,各府的帖子如雪花一樣朝府裡面湧來,有些能拒,有些不能拒,今天去這個府上賞花、明天去那個府上品茶……再加上要看賬本,舒禾忙的那個暈頭轉向啊。
在不斷的赴宴中,時間就像是被按了加速器一樣,很快就來到了入宮參加選秀的日子。
随着太陽升起,神武門大開,秀女們排了老長的隊逐漸動了起來,因着自家阿瑪是兵部尚書,舒禾站的位置并不算靠後。
前面六個進去後就輪到她了,轉身對着不遠處來送她的大哥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等了,趕緊回去吧。
在看到大哥點頭後,舒禾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秀女和秀女帶着的侍女不在同一個地方檢查。
秋雨往左邊走去,舒禾則是跟着接引嬷嬷朝右邊的小屋走去,一進去就借着袖子遮擋将準備好的荷包塞了過去。
捏着手裡面鼓鼓囊囊的荷包,負責檢查身體上有無明顯疤痕的嬷嬷滿意一笑,“格格,脫衣吧。”
舒禾點點頭,脫下衣服轉了一圈後。
“伊爾根覺羅氏,身上無疤痕,無異味,恭喜格格,出去往左走就能找到帶進來的丫鬟。”
“多謝嬷嬷提醒。”想了想,又塞了一個荷包過去。
看着對方愈發滿意的眼神,即使這些年經商賺了不少錢,心裡面仍然像是在滴血一樣,這可都是錢啊!
偏偏不給還不行,不給的話,這些嬷嬷搞點小動作就夠她們這些秀女喝一壺的了。
順着剛剛那個嬷嬷的指引,出門往左走找到秋雨後,又找了接引的宮女,來到專門給這屆秀女安排的房間這才算完。
舒禾躺在房間内的軟榻上,看着進進出出忙前忙後的秋雨,突然歎了一口氣。
聽到這聲歎息,秋雨放下手裡面的托盤跪坐在軟榻前的桌子旁,輕聲細語的問道:“格格,可是有什麼煩心之事?”
“隻是想到進宮第一天就不方便成這樣,這還剩下的半個月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呢。”
說話間想到今天的種種,舒禾有些煩悶地皺了皺眉,這宮裡面真是樣樣不好,偏還不能光明正大的說出口,要不然被有心人聽到,告到上面,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連小命都沒了。
一想到賜婚給胤褆後就要在這宮裡面住十一年,謹言慎行十一年,舒禾就覺得要瘋。
深吸一口氣,對着從她說完話就開始沏茶不再開口的秋雨擺了擺手,“不用沏了,拿了銀子,去要些熱水過來,我這就歇下了。”
秋雨幹脆利落的收拾好桌上的茶具,彎腰行禮,“奴婢這就去。”
一番洗漱過後躺到床上,已經冷靜了不少的舒禾,想到剛才那莫名其妙的煩躁情緒,心下知道這麼下去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