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她真的有在盡力狂奔。
與時間賽跑,與命運賽跑。
終于走進樓層,看着電梯前閃爍的數字,她扭頭走向樓梯間。
一路的奔跑已然讓張雲欣上氣不接下氣,夏日的酷熱也讓不停奔跑的她熱得發昏。臉上黏膩的汗沾濕了鬓角的發,素淨的臉頰也染上一片紅暈。
眼看着還差幾節台階就要跑到相應樓層,卻在此刻緩緩止住腳步。
她氣喘籲籲,拎着從肩膀上滑落下來的背包,渾身止不住發顫。
都到這一步,她還是厭惡,厭惡這種被人捏住命脈喘不過氣的感覺。即使明白這對她是有好處的,可她還是想要自由。
真讨厭啊,她仍然什麼都做不了。
空蕩蕩的樓梯間,她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也能聽見腕上機械表有條不紊地在轉動。
這場重生于她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她感覺自己好像又陷進了那個曾經執着的可怖怪圈。
“怎麼不上來?”略微低沉的聲音響起。
張雲欣木着臉仰頭,看着眼前明明僅距離她幾個階梯,卻顯得異常挺拔高大的身影,沒有說話。
旁邊牆壁上有一扇還算大的窗戶,外面說樹影綽約。細長的樹枝即使在夏天被沉重的熱風吹到,也會搖曳生姿。強烈的日光穿過稀索的枝幹,穿過透明的玻璃,丁達爾效應就這樣橫亘在兩人之中。
“他們都在等你。”金碩珍斂下眼眸,看得分明,她清淡的面龐都被熱氣蒸出了幾分豔麗,再配合那眼底的厭倦。
此刻的張雲欣簡直像一隻豎滿了刺的刺猬。
張雲欣仍舊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心裡卻對這幾節階梯感到厭煩。她有她自己的傲氣,她不覺得她付出的比防彈差在哪裡,所以為什麼努力了兩輩子的她到頭來還是做什麼都不能如願。
她想不通,就問了。
“前輩,”張雲欣穩了穩呼吸,認真地看着金碩珍問,“你說kpop會出現第二個防彈嗎?”
面前低于他幾個台階的姑娘,眼神中那不服氣不服輸的堅毅,讓金碩珍不由在心底贊賞。私下裡幾次的相遇和那些道聽途說串聯起來,他一直都知道張雲欣和這個圈子裡心思過分活躍的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他也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能夠為了所謂的夢想這麼鮮活這麼奮不顧身地存在了。
忽地想起來尚且還沒成名時的他們,也是這麼轟轟烈烈。那時的他,已經成年的他和還沒有成年的小孩一起為了音樂向上攀爬。
這個圈子裡不缺乏這樣的人,但沒人能一直堅持。
在飛機上遇見coca的時候,他對她稍有惋惜,認定她不會再回到這裡。但她回來了,重整旗鼓帶着團隊和公司抗争,那是圈子裡人盡皆知的事。
後來,他記得很清楚,有一次在機場,他們的擦肩而過。準确來說,是張雲欣看着他和隊友走過的那種眼神,那種明亮又豔羨到極緻的眼神,他能感受到那種發自内心久久不能散去的野心在那一瞬間肆虐生長。
這樣的她,現在站在他面前問出這句話,金碩珍毫不意外。
“不會。不可能有第二個防彈。”他眉眼漸漸溫和,擲地有聲地扔下他的回答。
張雲欣聽見這句話頓覺有些可笑,她腦子抽了才問這種話,還是對身為防彈的他本人。這種煩躁的情緒讓她看着這張還不錯的臉都覺得虛有其表。
她輕嗤了一聲,擡腳就上升了幾個台階,“那前輩等着瞧。”
她覺得暻秀哥說得對,她應該做到像防彈一樣,被方時赫丢棄不了也割舍不下。
金碩珍看着張雲欣的側臉,覺得她更鮮活一點真的挺不錯的。于是輕笑出聲,“我的意思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或事。我們的路不可複制,因為那是我們自己闖出來的,你想要追逐,可我們也不會止步不前。不是嗎?”
張雲欣停住就要邁開的腿。
雖然她覺得在她印象中這位前輩應當沒有那麼無聊在她面前炫耀兩句,也明白這話說得在理,可她不愛聽。
“為什麼一定要超越防彈呢?明明就連防彈最初也隻是想拿個大賞而已。PRISTIN隻是PRISTIN,Coca也隻是Coca而已。太多人都想超越防彈,但我們的成功并不是沿着軌迹按部就班,而是一次又一次沖撞出來的勝利。”
金碩珍好心點撥,但點到為止,他沒興趣去教後輩,這是方時赫該做的。
于是說完這些話,就繼續下樓離開。
張雲欣回頭,看着金碩珍一步步走下階梯,他在走他的路。
而她,她扭頭看向門框外空曠的過道,不遠處是着急沖她揮手的樸施妍。
也要走她的路。
何況,她又不是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