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個電話。”聊下這麼一句，門就已經關上了。

“那快點，等下餃子坨了。”隔着門，張藝興喊了一句，等隐約聽到張雲欣回了一句“知道”，才坐回餐桌去。

……

走進昏暗的房間，來電已經被那邊挂斷了。張雲欣隻好坐到書桌邊去拉開台燈，回了她哥一聲然後撥過電話去。

隻響了幾秒就被接通，張雲欣不自覺屏住呼吸，“怎麼了？”

“現在有空嗎？一起打電話過零點吧。”

金碩珍的聲音有些悶，張雲欣下意識就問：“你喝酒了嗎？”

“一點。”他笑了兩聲，又重複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張雲欣漫不經心翻着抽屜裡自己小時候的零碎物件，遲緩着答：“家裡長輩在等我。”

“啊……”

還沒等金碩珍說什麼，她又話鋒一轉“不過，可以通話到零點。”

她是想着，反正現在距離零點也隻有七八分鐘了，打七八分鐘電話，應該也沒什麼。

不過她這話說完，反倒是沒聲音了。兩個人就這麼聽着對方的呼吸，都不去講話。話筒帶來的略微失真感，加重了呼吸聲。

是煙花聲，打破了這片刻安靜的瞬間。絢麗的光亮驟然躍起，色彩密布滿深色的天空。地上白淨的雪也被彩色的光映射。

“我們視頻吧？”張雲欣忽然笑着說，她有點想看看他，也有點想給他看看除夕雪夜裡這麼漂亮的煙花。

“等我幾秒！”不知道那邊在幹什麼，隻聽到一陣腳步聲後就挂斷電話剩下忙音。

張雲欣低頭扶額無聲地笑，難得聽見他有點慌張的語氣。

真有意思。

對着書桌上的化妝鏡擺弄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她便靠在椅子上等着金碩珍的視頻過來。真的不到一分鐘，電話又響了起來。張雲欣滑動手機屏幕看去，那邊光線也有點昏暗，但金碩珍的五官清晰可見。他倒是完全素顔，頭發也乖順地耷拉在額前遮住一半眉毛，穿着白t根本看不出來這男人比她大八歲，倒像是大她兩三歲的學長。

結果金碩珍開口第一句話就問，“你怎麼是全妝啊？”

張雲欣聽了将台燈光亮調亮了一些，問：“好看嗎？我自己的化的，在韓國沒畫過這種妝。”

确實沒化過。遠山眉、上挑眼線加正紅色口紅，完完全全的中式妝容，特意配着紅大衣化的。隻是線下她隻穿了那條内搭的黑色裙子，領口被幾顆盤扣束縛住，襯得她膚色更白了點。

“很漂亮好嗎？不化妝也頂級的漂亮，化了妝隻會更漂亮。”金碩珍也坐在桌前，說完他狀似無意地撥弄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别質疑我的眼光。”他說。

啊……張雲欣恍然，瞬間笑迷眼，“嗯~歐巴說得對，我的眼光也超級好。”

金碩珍突然卡殼了一下，他擡眼看向張雲欣，那眼神直看得她心裡發毛，他問：“怎麼突然這麼叫我？”

還是用敬語說這句話。

自LA那晚後她私下和他說話的時候再沒有用過敬語，稱呼他的時候也都是直接叫名字。清楚她或是想和他親近一點，又或是始終不喜歡韓國這種明确的前後輩文化，所以他沒有強調什麼，隻是随她去。現在突然轉變，反而讓他有點不習慣。

心裡這樣想，面上卻不怎麼顯現，沒等張雲欣想出回他什麼，他就轉而又問起了張雲欣怎麼會想給他打視頻。

被他提醒，張雲欣才瞬間想起自己要幹嘛，扭頭去看窗外，越接近零點煙花放得越多。她舉起手機走到窗邊，拉開窗戶，冷空氣呼呼地往屋裡吹，偶爾飛進來幾片雪花。她就這樣背靠窗台舉起手機，對金碩珍說：“想給你看看新年的煙花，感覺今晚的煙花和我記憶裡小時候爸爸給我放的一樣。”

或許真的是因為離家太久的原因，她回來這幾天，總能想起爸媽還在世時候的一些事。

“回家很開心吧？”金碩珍看着她，聲音不自覺放輕了許多。

他倒是沒有體會過很久見不到家人的感受，反而經常會和親人見面。他不算擅長共情，但很能理解張雲欣隐約流露出的情感。

“開心，終于吃到我奶奶做的菜了，她做菜特别好吃，是我長這麼大，吃過做中餐最棒的廚師。”張雲欣斜着臉，框起自己和煙花，興奮地講。

她眼睛很亮，黑色瞳孔比遙遠的煙花還要亮還要美。

金碩珍就這樣一邊盯着時間一邊同她随意地聊，想到什麼說什麼。一直到59分，他感覺差不多的時候，才叫了一聲張雲欣。

張雲欣回神看他，隻見他說：“新年快樂。”

伴随着他聲音一同響起的，是身後接連炸起的煙花聲，還有門外音量提高的春晚中被敲響的鐘聲與歡呼聲。但此時他們之間相差了一個小時，相距1819.3公裡。

她這才意識到，韓國現在已經淩晨一點了。

張雲欣張了張口，想說話，就被猜到她要說什麼的金碩珍搶先開口，“這邊零點的時候又重複聽了你那天發給我的曲子，忽然想到這個，就給你打電話了。”

很細節，細節到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隻是沒想到你會想打視頻。”

……

挂斷電話出去的時候，爺爺奶奶和喝醉的大伯都已經休息了，隻剩下張藝興和還在打掃的大伯母。張雲欣趕緊接過大伯母手中的抹布，“我來吧，您快去休息，明天還有得忙。”

等大伯母進去後，收拾得差不多了，張藝興才放下手中的拖布朝張雲欣招了招手走到陽台。

外面沒再響什麼煙花爆竹聲，天空黑寂寂的。

“剛才打電話的是……”

張雲欣有點詫異，想着要不要糊弄一下，又想起張藝興之前說的玩笑話，一時有點糾結。金碩珍應該不是她哥說的那種，對待感情不認真的人。

他之前還說……

說在他們正式交往前，隻能算是他在追求她。

“我感覺應該不是你隊友，經紀人和staff也不可能這個時間給你打電話。是朋友嗎？”張藝興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一邊問一邊觀察張雲欣的表情。

“呃……追求者？”張雲欣遲疑着答。

張藝興點點頭，他妹妹有追求者很正常。但是如果是張雲欣沒興趣的人，她會直接答名字的。

“同行？”他又問。

張雲欣僵硬地點點頭。她不太想現在還沒确定關系就告訴别人，但張藝興自己猜到了她又不好不答。

“韓國人？”張藝興沒停。

張雲欣重複點頭。

見她一副快視死如歸的模樣，張藝興笑了出來，終于還是放過了她，說：“既然也喜歡的話，就試試吧，我相信你能拿捏好這個分寸。之前總想讓你嘗試這個，其實是看你友誼社交實在沒有希望，想着或許戀愛能幫你改觀一點。”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繼續講，“你成年了我是管不着你，但咱們這一行确實得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你現在……”

“我和他溝通過。”張雲欣小聲打斷她哥的話。

張藝興一臉新奇，“他怎麼說？”

“就是等我啊。”那不然還怎麼說？

得到這個答案的張藝興，感覺心莫名往上提了提。不是年下，也不像是她的同齡。總不能真讓他說中了，是欺騙自己妹妹感情的人吧？他開玩笑的……

不行，得拜托世勳幫忙看着點。

心路曆程山路十八彎，但張藝興提了提嘴角假笑起來，看得張雲欣莫名其妙。但她也沒忘記岔開話題，提起來回國前困擾了許久的讀研問題。

“你都遲疑了，看來還是有些想去的。那不如再等一等，等徹底确認想去，又或者是等你有更多時間以後。”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戀愛也一樣，總之别沖動。”

前半段張雲欣還在默默點頭記在心裡，聽到後面一句一張臉直接皺巴巴的。

張藝興裝看不見，打着哈欠推了她一把讓她趕緊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