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原本靜默的張雲欣迅速擡頭,略有擔憂地看向金碩珍。
他确實看着極其從容,但眼裡似有如無閃過的複雜情緒,和一閃而過略微勉強的笑意,還是被張雲欣捕捉到了。
怎麼說呢,big hit于他來說,同對她的意義比較,那還是很不一樣的。
偏偏申英宰不清楚兩人已經知道的公司的作為,将重點錯放在solo活動上,說什麼這樣對之後的回歸活動更有利。
之後更是将遊說全力對準金碩珍,大抵是覺得隻要說服金碩珍,張雲欣的意見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至于最後的結果,當然是不歡而散。
申英宰走了,張雲欣坐在原位愣了一好一會兒,才忽然笑哼一聲。
“怎麼了?”同樣處于沉默的金碩珍看向她,問。
“原來是真的……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下意識的中文,金碩珍見她沒反應過來,手輕輕碰碰她。
張雲欣回神,笑容綻開解釋,“祛魅了。”
她原本自然而然畏懼的存在,象征着權威的符号們,不過是一群,曾經依靠時代紅利小有成就,人到中年開始狂妄自大,時代浪潮退去後遲早會被拍在沙灘上的家夥們。
太好笑,也太荒誕了。
看上去風生水起,實際上内裡早就成了空洞,他們才是真正的紙老虎,而不是她曾以為的她自己。
而她卻依然,用溫和的方法,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讓他們來聽她的需求,即使沒說幾句依然原形畢露。
她微微歎氣,伸手搭住金碩珍的手臂,“你不知道,你剛才有幾句話突然好刺人,我都替你捏把汗。”
金碩珍注視着她,靜默幾秒,笑道:“别擔心,能有什麼事。”
他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故意的,更不是申英宰下意識以為的又在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但是說完後,餘下的隻有短暫的難過,和更多的怅然若失。
張雲欣目光定定投向金碩珍,良久,收回視線,“金碩珍,你知道的,我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張雲欣。”金碩珍垂眸勾起唇,語氣毫無波瀾,“憐憫,是你愛我的理由嗎?”
像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張雲欣感覺自己的心率加快,連帶着渾身的血肉一起共鳴。她猛地回頭看向金碩珍,隻看得到他的側臉,和他始終溫和如水的表情。
恍然間,心中的潮汐在翻湧。
他繼續道:“所以,我喜歡你,才會心疼你。不是因為心疼你,才喜歡你。你弄錯順序了。以及,我現在正愛着你。”
金碩珍回頭,注視着張雲欣,“我也知道吞下腥甜的血沫是什麼滋味。”
曾經年少時懷抱着的滿腔熱血,瀕臨解散時的壓抑難挨,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個人陪伴着他們走過來的。
他不會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卻是一片片輕到看似無害的雪花所卷起的風暴。
即便如此,金碩珍想,他也不想鬧得過于不體面。
二十歲已經長成的他,放下了本該平坦無障的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放肆一把。
十多年的艱辛,十多年的同行,也無法扛過歲月的洗刷。
可是怎麼辦呢,面對隊友,面對粉絲,面對張雲欣。他還是會覺得,他沒有走錯路。
人心難測,沒什麼好怨怼的。
好聚好散,也有始有終吧,權當為了維系最後那點可憐的體面,也算作對他已經過去的盛大青春進行告别。
金碩珍看着張雲欣,呼吸輕滞幾秒,選擇靠在她身上。
身邊人不高也不低的溫度,低垂的目光觸及她蔓延出的長發。那種落不下的無可訴說感,在此刻全部化為烏有。
一切又一切的尖聲戾氣,好像真的不絕于耳一樣。不知什麼時候起,甯靜也變成了一種該貪戀的奢侈……
或許一開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