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帶着的箱包被經紀人送去她自己的工作室，張雲欣坐在空蕩的會議室等金碩珍替她取來。

已經很晚了，通透刺眼的白燈照得張雲欣越發覺得暈暈乎乎，或許是太倦，困得。

總之大腦混沌，全身乏力，胸口更是發悶，壓抑得讓她有點犯惡心，困又實在睡不着，連趴着眯一會兒都不能。

煎熬等了一陣，看見金碩珍的身影出現在門外時，張雲欣站起來走出去，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不想金碩珍若無其事地站在另一邊，張雲欣抑住就要從嗓中擠出的哼笑聲，眼眸發亮地拍了拍他另一側肩膀。

金碩珍站直了點配合她，正當張雲欣以為他還要換位，自己又可以重複這個無聊又有點意思的行為時，他猛地轉頭，吓了她一跳，後退間還差點磕到腦袋。

一口氣就這麼噎在嗓子裡，張雲欣硬生生憋住，面無表情生硬道：“你離我這麼近幹嘛？”

金碩珍不說話，看着她略顯迷蒙的雙眼，指腹撫過那眼梢。掌心不正常的溫熱感旋即讓他蹙眉，他又摸摸張雲欣的臉和額頭，“發熱了？怎麼沒感覺？”

張雲欣點點頭又搖搖頭，原來是發熱了……

頭腦混沌，直到被塞進車裡以後張雲欣才想起來回了句：“不去醫院。”

不想去聞消毒水的味道，不想好不容易解決的風波又因為他送她去醫院而有了意外風險。

“那就先回家測量體溫。”金碩珍給她把副駕座椅略調平些說。他記得，她說過她住院多次，杞人憂天地害怕死在醫院裡，所以讨厭去醫院。

車子開得平穩，車門冰涼的觸感讓張雲欣不住往上倚靠，額角抵在車窗玻璃，星碎地光暈天旋地轉，萬千世界之下誕生出些許渺小感。

這樣的時刻，讓她想趕緊縮回暖和又安全的被窩睡覺，徹底和世界隔絕開。

“甜心。”張雲欣看着車窗外，輕喚。

金碩珍下意識看了她一眼，又關注回路況，“嗯？”

“你……”話到嘴邊，她想問問他那句“她願意的話可能會結婚”，隻是她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問出口。

正當她猶豫不決，金碩珍迅速意會說，“是因為年紀大了，難免會想到這些。”

時間的褶皺生長得太快，激流勇進的二十代褪去，平靜裡蘊藏一半漠然。

“比起年輕一點時對美滿的憧憬，婚姻的無聊現在在我眼裡遠多過幸福，剩下的一部分，是瑣碎。但是張雲欣，忽然讓我确認那種想法的人是你。即使我知道現在還是有點不合适，但我很想向你要一個機會，一個如果我們真的能堅持下去，我可以向你求婚的機會。你的未來規劃裡，能一直有我的存在嗎？”

張雲欣安靜地聽完他這番話，指尖劃開玻璃中氤氲的霧氣，“甜心你錯了，三十歲不能算年紀大。才三十歲呢，人生的三分之一，連一半都還沒有到。在idol這個圈子裡，大家都在吃青春飯，三十歲似乎的确有點年紀大，可孔子有句話叫三十而立。在我看來是說一個人在三十歲才會成長完畢，擁有自己的方向和規劃。一定要在idol這個圈子裡比較，那隻能說明你在現階段已經走到頭了，對吧，JIN前輩？”

她俏皮着笑了兩聲，發絲随着肩膀輕微抖動，接着說：“曆史上許多人直到晚年才有所成就，相較之下，你成名可比他們早得多。想的話，可以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了，人生無論何時都不晚的。”

“七十歲也不晚嗎？”金碩珍順着她的話問。

“我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的大家總是在歌頌青春的美好。”張雲欣重重一瞬，因着嗓子幹燥的原因将聲音放低些，“人人都會經曆的時光，即便獨一無二也沒什麼好拿來炫耀的，不同年齡段的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七十歲有七十歲需要做的事，再不濟也可以對着年輕人說‘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多！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多！所以聽我的，準沒錯’。”

金碩珍聽到這話怔了一下，不禁笑出聲，感染着裝一本正經的張雲欣也撲哧一聲笑起來。

笑完她還提議，“你要是覺得這句話啰唆，你也可以像這樣，”她坐直，抱起手臂搖搖頭，“年輕人，啧啧啧啧……”

這樣說完她更是笑得直不起腰，再擡頭時發現車子已經穩穩當當停好了。

一陣打岔，張雲欣感覺自己沒有上車前那麼有氣無力了，下車人還沒站穩當，金碩珍就已經背對着蹲在她面前了，“來吧，甜心背你上去。”

“沒事的，”張雲欣彎腰拍拍他肩，“快起來，發熱而已，我又不是不能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