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醒了,先喝口水。”韋大夫人蹙着眉。
四喜街上,韋禮純看見衣不蔽體的韋衡,一口氣未提上來,在上朝的路上暈死過去。
仆役将他擡回來,大夫施了銀針終于清醒過來。
韋禮純推開水碗,快步下床,抽了劍出鞘,奪門而出。
“我要殺了這孽畜。”
顫抖的聲音從嗓子裡磨出來。
韋大夫人哭着攔在韋禮純身前:“衡兒……他不過是吃醉了酒,不清醒犯了糊塗事,夫君你就放過他這一回吧。”
韋禮純怒道:“他吃醉了酒,丢了臉面,害的是他的老子!那些禦史台的老頑固,多少雙眼睛盯在我身上,我為官三十載,盡心盡力沒給人留下過一點把柄。那孽畜倒好,成心要讓我丢官罷爵,丢盡了我的一張老臉!”
韋大夫人替韋衡求饒:“夫君不必心憂,孩子犯下的小錯,不至于引起這樣大的事端。”
京城裡哪個纨绔浪蕩子,沒有三兩绯色轶聞,丢官罷爵的話,她是不信的。
“見識短淺!”
府中上下沒人敢攔韋禮純,眨眼他提劍到了韋禮純房門前,“你信不信,今日早朝上,禦史台就已經把彈劾我家風不正、管教不嚴的折子送到了皇上跟前!若給這孽畜安上違法亂紀的罪名,是要受刑下獄的!”
“還有皇後娘娘呢,皇後娘娘總會在聖上面前,給我們衡兒和夫君說句好話的。”韋大夫人擋在門前,努力安撫韋禮純的情緒。
“這回,皇後娘娘也救不了他!”韋禮純推開韋大夫人,一腳踢開了韋衡的房門。
醫治的郎中吓得從椅子上起了身,兩指拿着帶血的刀片在空中懸着,呆若木雞看着房門倒了下來。
“娘!好疼!救我!救我!”韋衡在床上哭喊,面色蒼白,氣若遊絲。
韋大夫人沖上前去,伏在韋衡的床前,打開被褥,隻看了一眼,差點暈死過去。
提劍的韋禮純站在床側,朝裡看了一眼,見韋衡痛苦至此,不由心軟了。
雖還是疾言厲色,手裡握着的劍已不見了蹤影。
董甯珈從始至終在韋衡身邊候着,知曉兩人為何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被褥下,韋衡那處要緊的地方長滿了膿瘡。
用刀片将瘡上那些爛肉給剜除幹淨,結束了醫治,那處已爛得不成樣子,連塊好皮都沒有。
她實在不忍直視。
“這孽畜的病還能治嗎?”韋禮純顫聲問。
郎中眉間緊蹙:“花柳病不能根治,令郎的膿瘡都長在了要緊處,更是折磨,隻能長出來一次剜去一次,防止膿瘡越長越大。這還算不得最要緊的……”
他歎了口氣,諱莫如深,嘴邊的話難以啟齒。
韋禮純:“要緊的是什麼,你盡管說。”
“令郎今後,怕是不能和别的男子一樣了。”郎中餘光瞄了董甯珈一眼,“此後恐怕不能生育了。”
韋禮純耳邊宛如五雷轟頂,急火攻心,抖着唇又要暈死過去,随性老奴惶恐扶住。
韋大夫人癱在了地上,捶着大腿泣不成聲:“我的兒啊,你的命怎麼這般苦啊。”
韋衡在痛意中清醒,撐着身子坐起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口中喃喃:“我不能什麼?你再說一遍。”
“大公子請放心,雖沒了功能,形狀卻是有的,外觀來看……”郎中斟酌字句,“外觀來看和旁的男子并無差别。”
韋衡額間青筋暴起,用盡全身的力氣抓起香爐扔向郎中:“那我還不是和宮裡那些閹人沒有區别!”
董甯珈側身在郎中面前,舉起醫箱擋住扔過來的香爐。
灰白的香灰漫天灑下,韋衡在其中被香灰裹了一圈,轉眼過去,臉上隻剩了雙眼睛在眨。
“多謝夫人。”郎中驚魂未定,向董甯珈道謝。
董甯珈點頭回禮,壓下抽動的嘴角,忍住笑意送郎中出門:“勞煩先生。”
回頭看,韋衡倒在病床,韋禮純滿臉幽怨,韋大夫人泣不成聲。
心中歎道,好生熱鬧。
——
“韋國舅,等等。”定國公在後面喊着。
韋禮純置若罔聞,提起衣擺加快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