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城還是和沉竹記憶中的一般沒有太大的改變,包括那座沉竹曾住過一段時日的府邸。
府邸中的布置幾乎沒有動過,隻是園子裡種上了應季的花草。
那人引沉竹一路向前,走過了正廳,來到了書房門外的長廊上。
“夫人,将軍命我将你帶到此處。”那人換了稱呼,供着手恭敬又小聲地同沉竹說道,随後待沉竹點頭示意後便又退下。
沉竹推門進去,霍間重正低頭看着公文。
沉竹将門輕輕的合上,眼前景象仿佛又回到霍府之中。
“你來了。”霍間重擡頭看着她說道。
沉竹點點頭回應:“你的事情可忙完了。”
“沒有。”霍間重看着桌上一摞未批完的公文無奈笑笑。
“那你便先忙吧。”沉竹說着走近,從霍間重背後的書架上取了一本看上去感興趣的書籍,在霍間重的對面落座,翻開了第一頁。
沉竹的眼神并未停留在手中的書籍上很久,她打量了一番屋内的布置,随後将視線落在了霍間重身上。
他看上去很疲憊,人也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不湊巧,沉竹随手拿的這一本書是她最不愛看的策論,手上的書看不進去,沉竹索性便将書合上,走到霍間重身邊随手拿起了一本公文來看。
公文上寫的是有關饒城周遭最近一次發生騷亂的情況,住在兩國交界的百姓因着戰亂成了流民,大量湧入饒城城中,由于生活習性不同的原因頻頻與當地百姓發生沖突,沉竹手中的這本公文上寫着,此次騷亂有五人受傷,砸壞了三個街邊的攤位,損了近百的銀兩。
然沖突的雙方都沒辦法拿出這近百的銀兩賠給周遭受到波及的百姓,隻得官府出了大頭,賠給了百姓,以避免兩方沖突愈演愈烈。
沉竹看完這本公文又緊接着翻開了下一本,這一本上寫的事情要更嚴重些,有山匪趁此動蕩之際下山劫掠,切實造成了百姓的傷亡。
沉竹越看心情越變得沉重起來,在歎了一口氣後,霍間重按住了她還要再拿一本公文來看的手,和聲說道:“既看的憂心便不必再看。”
“官府可想出了辦法來解決這些事?”
“小則調解,大則鎮壓,隻有時間才能将那些将這生活習性之間的差異融合,不過為了減少這些事情的發生,顧老大人已下令嚴查來往饒城百姓的路引,減少渾水摸魚的情況,顧老大人在饒城當值多年,對處理這些事端頗有經驗,幫了我不少。”
“那便好,可歎顧老大人年事已高,卻還有這般棘手的事情要處理。”沉竹說着皺了皺眉。
“顧漣漣在旁幫襯了顧老大人不少。”霍間重說着一手輕輕地摩挲着沉竹的手,另一隻手則用了力氣将沉竹帶的離自己更近些。
書桌,書架和他将沉竹圍住,沉竹微微低下了頭。
“她不知曉京中發生之事的細節,見我剛來此處之時便提出想要見你,隻是那時我并未同你見面。” 霍間重看着沉竹面上的神色繼續說道。
話音剛落,書房的門便被敲響,有侍從在外面說道:“叨擾霍将軍與霍夫人,顧老大人聽聞霍夫人來此,特請霍夫人與霍将軍去顧府用午膳。”
“知曉了。”
霍間重說過後,手松開了沉竹的腰,起身理了理沉竹方才在路途中颠簸而亂的發。
“夫人可要同我一起去顧府用膳?”
沉竹退了幾步,離開了霍間重所轄制的範圍,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先前在饒城時,顧老大人幫襯你我不少,不論你我如何,我也當親自去答謝。”
沉竹說完便先一步打開了書房的門離開,霍間重在原地停了幾刻後,也離開了書房,快走幾步跟上了沉竹的腳步。
二人到底還是同乘一輛馬車前去顧府,沉竹方才刻意想保持的距離在此刻作罷,不知為何,霍間重親近的舉動讓她有些不适應,不再像先前那般應對自如。
馬車之中,她有意将視線錯開坐在她對面的霍間重,将目光落在轎廂内的邊邊角角。
霍間重自然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他從沒見過沉竹這般坐立不安的模樣,他下意識地想要安撫,卻深知自己無從下手。
霍間重的眸色深了幾分,過去在燕京城養傷的那一個月,他已将他與沉竹的事想得明白,他可以将沉竹對自己所做的事輕易想開,知曉她的苦衷,然沉竹是負罪心更重的那一個,他未出現在她眼前時,她大可将先前發生過的是埋藏在心底,但當重新見到霍間重時,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舊事便都被掀開來,過往的事不斷重現在沉竹的腦海時,她自然有些混亂,變得手忙腳亂。
不過幸好,他是更有耐心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