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許陌棠深陷回憶意識不清時,聞淮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輕聲說:“不要看……不要想……”
“你是為你自己而活,不為别人。”聞淮安撫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你的新人生正在開啟。”
一切都有始有終,過往十多年的艱苦你在二十多歲的年紀将會重獲。接下來的幾十年,你身旁将都會伴随一人,陪你跨越人世間。
人間疾苦,卻有人在未來待你歸來與你共度時艱。風雨相随,四季輪轉千帆一律,唯有那人不同于世間與你化為同類。
行舟随河而淌,愛人随心逢連。
許陌棠的意識逐漸清醒,那些不堪的回憶再次被他壓入内心深處,如是随時可以攻破他的定時炸彈。
可他不語,而是微微直起腰來低頭看着方才擁他入懷的聞淮。原來當年的孩子也已長大,與他也僅相差幾厘米。
許陌棠張口,聲色卻顯得嘶啞,可他不顧,隻是依他自己的言論而談:“不必多管這些孩子,他們隻是一串代碼。”
“我們的任務是尋找那個愛畫畫的小熊。”
無人知當許陌棠看見與曾經的他慘遭同形悲劇場景時他的選擇是什麼,可此刻答案顯現,他會選擇漠視并非拯救。
縱使就連他本人也曾是這群人當中不起眼的一個,他也不會再出現絲毫同情意味前來拯救這些孩子。拯救過于可笑,他等了那麼久也不見一人前來帶他離開深淵,最後還是靠着一個年幼的孩子尋求來的幫助,帶他離開第一個深淵來到第二個深淵。
況且誰來求一個死去多年的人去拯救一群代碼?
聞淮欲言又止,伸出去的手懸置在半空。隻不過這一次許陌棠沒有牽住他的手,而是轉身朝着身前那片無盡黑暗走去,未有一言可出口。
見他孤身一人,不知怎的聞淮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如是多年前的一場大雨。
如是北方之城的溫城在那仲夏夜時常落下的如夢夏雨,蟬鳴悠悠在雨落時也寂靜無聲,怅然雨落空氣的濕潤,草木上滴落的水滴。
凜冽的暴雨來襲,不知為何有一人不顧風雨阻擋隻憑借一把黑色雨傘跨越半個城市去接送一個陌生的孩子。
黑色雨傘朝他傾斜,而他的肩膀總會暴露在天空之下,雨滴打濕他的肩,而他總是無言為他撐傘。
小他五歲的孩子比他矮小,那時的他們相差了不止一個腦袋。可每每到為他撐傘擋雨時,幼小的孩子身上絕不會有一滴雨水,反而是撐傘的人渾身濕漉。
聞淮早就忘記了,忘記了在溫城的一切。忘記了那個每時每刻伴随在他身邊的人究竟是誰,僅剩的記憶隻剩下那人模糊的背影。
兩個極其相似的模糊背影在記憶中碰撞,隐約間兩道身影竟已重合。
世間在他的視野裡猛的一顫,随即便是腦海不斷的嗡鳴聲,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就連他自身甚至無法穩住自己的身形。
看着面前男人逐漸遠去的背影,聞淮直接扶住了身旁的籠子,惹得其中的小孩将自己蜷縮的更緊了些。
聞淮并未在意這些小插曲,畢竟記憶對他而言不重要,都是可悲的回憶又何來的珍惜?他恨不得那些記憶徹底消散,随之遠去永不歸位。
他深處在黑暗,扶着一旁的籠子一步步走着,目光不停的在籠子内查看。可是他看了許久也沒有找的那個小熊,同理前方不遠處的許陌棠也一樣毫無收獲。
許陌棠這一路走的急促,聞淮甚至認為他并未做過多的查看就一一略過。
許陌棠從黑暗的那一面原路返回時就看見聞淮扶着鐵籠子行走,他沒有做過多的猶豫,直接大步走過去扶住了聞淮的肩臂。
他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聞淮的額頭,沒有發燒卻做了傻事。
“為什麼不叫我?”許陌棠語氣聽是責怪,可是面上卻隻有心疼。
聞淮任由許陌棠将他扶起,藍眸透過鏡片第一眼看到的竟不是許陌棠那張面龐,反而是對面一個死死盯着自己看的一個小男孩。
那男孩固然特殊,隻因他的籠子内赫然放着一盞燈,那是整間房子内唯一的光源。
隻是一瞬間聞淮便被那個孩子吸引,目光全全落在了男孩身上。男孩渾身是傷,看他的樣子似乎有一條腿出了問題。
不知怎的聞淮的心裡與那個男孩産生了共鳴,他總覺得這個男孩與某人相似,卻又說不出哪裡相似。
許陌棠順着聞淮的目光看去,隻見那是一個與他相同模子刻出來的孩子。而那孩子渾身警惕,眼神卻不離開聞淮。
不知怎的聞淮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猛的從腦海中脫離,剛擡頭就看見許陌棠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那張臉不像是什麼都沒說,更像是把一切情緒都壓制在内心深處。
“你……”聞淮開口,聲音卻是嘶啞,“和他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