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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你看书网 > 師尊今天又擺爛了嗎 > 第87章 姑娘們的夜談

第87章 姑娘們的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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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平緩而自然,甚至顯得格外輕松。正如她來時嗫嚅不堪、抖如篩糠,此時卻輕聲細語,一雙眼睛看着祝鳴妤,仍有些猶豫,但卻并不再瑟縮。

祝鳴妤憋着一口氣,肩膀聳了起來,脖頸緊繃着,一動也不動地看着她。她的聲音像是一段溪流從最逼仄的山澗之中滾淌出來:“阿笙。”

洛笙搖搖頭,深吸一口氣,接着說:“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有多重要,師姐。我僅憑一張臉,什麼也不會。我不會讀書,不會寫字,他們隻教我看那些豔書,讓我們彈琴跳舞給他們看。我隻會琵琶,但是卻彈的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曲詞。我僅憑一張臉,僅憑這張臉,姐姐,我算是過了一段時間‘好日子’。媽媽不打我,也不罵我了,因為憑着這張臉,我為她掙回了過去七年所耗費的銀子。在我接客之後有了我自己的名字,‘杏桃’,用這張臉和這個身子讓别人去喜歡我,去給他們用,給他們打,無論如何對待我,我都一聲也不能出,不能抱怨,師姐……如果不是你那一天經過那個破廟,現在洛笙就不存在了,他們就是沖着弄死我去的,因為他們有錢,他們可以花錢。”她的語氣很輕,“隻要他們花了錢。”

“隻要他們花了錢,我們是生是死,就和我們自己沒有任何關系。沒有人會去關心一個妓女的死活,因為到底,她們如此下賤,甚至不如草芥。上山後我腿間長病,身上長紅斑,其實已經足夠幸運。有人為我醫治,讓我還能活下去,當時在廟裡,我都沒想過我還能活着。有樓裡的姊妹得了病,高熱幾日下不去,媽媽也不給治,全靠她自己扛。我去照顧她,她還要推得我遠些,沖我喊沖我罵,最後對我說,是怕她死了我傷心,既然如此,倒不如在她還活着的時候叫我恨她。有的時候媽媽也給治,用一根燒紅的烙鐵去燙那裡,燙好了便是好了,燙不好就潰爛,躺着等死。但是最後大家都是爛掉爛死的,這不是誇張,這是事實。師姐你也見了,我剛上山那一陣子,不願讓你們醫治,正是因為如此。不好看呀。我是‘杏桃’,賞翠樓的妓女,除了杏桃,我誰也不是。除了要伺候男人,我什麼也不許做。我的生命和床連在一起,我在床上謀生,最後在床上等死。我是有了一張床,有了一塊招牌,有了名氣和他人的愛,但是最後這些都是我的墳墓,甚至最大的可能,我會死在荒郊,死在那些所謂的要‘愛我’、‘疼我’的人們的手上。”

“我以為我要死,但是師姐救了我,師叔救了我。在我上山之後,我第一次試着用筆寫自己的名字,去讀那些以前隻是聽說過的書,還第一次摸到劍,第一次去學習怎麼使用劍。也是在山上我才知道,人不必要一定靠着别人才能活着,隻要有本事,他自己也能活得很好。床就隻是睡覺的地方,可以不用做别的事情,我可以讀書、寫字、學習,用劍保護自己……大家都對我很好,可是我還是害怕師兄和師叔們,我接了八年的客,師姐,我真的沒有辦法一時轉變過來。但是……”

洛笙的聲音哽咽起來。祝鳴妤擡起手,攬住她的肩膀,慢慢地将她抱進自己懷裡。她似是不知道說什麼,隻是用一隻手輕輕拍着洛笙的背,顯得僵硬而有些無所适從,卻分外認真。她說:

“沒什麼。他們不會在意的。”

“但是我活下來了。”洛笙說。

祝鳴妤深吸一口氣。

“你對我很重要。”洛笙說,“你和雁然師叔,都對我很重要。所以我不希望你們會吵架,如果真的有,我希望你們可以明天就和好。”

祝鳴妤閉上了眼。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在短暫的沉默之中,她說:

“其實我當初應該殺了她的。”

洛笙明白她指的是誰。她遏制住情緒,輕聲說:“她曾經與我一樣,做的是一樣的活。”

“她既知道自己不容易,就不該讓别人不容易。”

“她拿别人賺錢,”洛笙說,“但總有人需要她給的錢。”

她擦擦眼淚,從祝鳴妤懷裡鑽出來,擋住了半張臉。像是哭了,又像隻是觸景生情而掉了兩滴眼淚,聲音微微哽咽了一下,便被咽回肚子之中,仿若一切都未發生過。

祝鳴妤看了她一陣,擡手捋過洛笙黏在臉上的碎發,順着耳廓輕輕地望去,最終落到那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上。她的眼神冷靜,神色卻瞧上去有些迷離,若有所思。她慢慢地說:

“你這樣的姑娘都如此苦,那些并不算如何美的女孩兒又得過得有多難。”

“師姐。”

洛笙突然慌了起來。

祝鳴妤站起身,低頭看着她。她不善言辭,組織語言非常簡單,所以每當說話之前,往往要想一會兒,以便說得滴水不漏、不必再補充。她将酒壇提起來,送到洛笙面前,示意她看。洛笙探頭瞧了一眼,裡面已是空空如也。

“你知道為什麼掌門師叔不讓姑娘家喝太多酒嗎?”祝鳴妤問她。

洛笙搖搖頭。

“我不知道。”

“因為以前,在山上出過事。”

祝鳴妤拿開酒壇,提在手中。

她慢慢地說:“曾經有一位師姐,某次醉酒之後,幾位師弟師妹将她送回屋,卻被一個師弟鑽了空子……”她看了一眼洛笙,沒接着說下去,隻輕輕搖搖頭,接着道,“這件事當時在山上非常轟動,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成了掌門師叔的心結,自此後,他便做了諸多限制,但又抵不住山上喝酒,所以要求喝酒行,但不能醉。”

“那結果呢?”洛笙吃了一驚,“那個師弟……”

“掌門自認無權剝奪他人生命,便廢了他一身靈氣和武功,将他趕下山去,永遠不能回來。”祝鳴妤深吸一口氣,語氣依舊很平淡,聲音卻上揚些許,流露出一點别樣的情緒來,“但是,師姐在此事後依舊難以接受,消沉數日,在某日無人注意她時,到崖邊自殺了。”

“所以,在這之後,掌門便要求喝酒限量,男不過四杯,女不過三杯,能不喝盡量不喝,就算是要喝,也不能多喝。若不是考慮到下山後有可能受到敬酒的威脅,男弟子比女弟子更甚,估計他能直接禁酒。掌門師叔是明白的。他知道想作惡的人若是一定要作惡,那麼道德和規章無法約束他,對于‘善’的理念的傳輸,隻對真正‘善’、或者尚有‘善’的人起效。在作惡之前,沒有人能透過皮囊看清他是誰,就算是再如何信任,在該戒備的時候,也要謹防戒備。總有人膽大包天,哪怕是成為廢人,也會有僥幸心理犯惡,那麼這時候規勸沒用、訓斥也沒有用,唯一有用的就是讓自己更清醒、更有力量。若是醉了會讓人神志不清,那就不要醉;若是喝酒會令人手腳發軟,那就不要喝。問題不在我,但是保護自己的力量在我。當遇到惡的時候,沒有人可以保護你,他人都是不起效的,因為他們注定會晚來一步,隻有自己。所以就不要喝醉,拿穩你的劍。”

祝鳴妤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神色卻平靜,如盯緊一塘無波無瀾的湖水。她的眼裡或多或少似是湧動着些許灼熱,但卻很快重歸冷淡。她擡起手,拉住了洛笙的手腕,将她輕輕帶起來。祝鳴妤說:“記着。”

“用你的劍除惡,也用你的劍保護自己。”

洛笙望着她,有些呆愣地點點頭。她第一次聽到祝鳴妤說這麼多話,雖然語速很慢,但句句都入耳。她用力握緊了祝鳴妤的手,兩人對望一陣,誰也沒有說話,唯有晚風襲過月亮,躍上樓頭,吹動樹林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半晌祝鳴妤松開她的手,替她整了整鬓發。她的聲音再度重歸平淡:

“我要去找找我師尊。”

洛笙驚喜地看她。祝鳴妤說:

“我要去和她聊聊。”

“我支持你。”

洛笙原本雙眼含淚,後又微微張着嘴唇,似懂非懂。此刻她非常高興,仿佛此前的一切都已消失殆盡。她跟在祝鳴妤身後,像是一張輕盈的、美麗的白紗。來時她踩着月光,去時卻如小鹿一般,一個勁兒地避着月光走。她躲在祝鳴妤的影子裡,讓黑暗包裹她,面上的笑容卻萬分明晰。走着走着,她似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上前兩步趕到祝鳴妤身邊,小聲對她說:

“其實我知道你的秘密。”

祝鳴妤轉頭看她,分明是有些吃驚,再細看,又确然滿是慌張。她原對于此種話向來是不回的,這次卻正了正神色,故作冷靜地問道:“什麼?”

洛笙隻說:“雁然師叔。”

她指指自己的眼睛:“我明白你看她的眼神。”

祝鳴妤停了步子,看着她。洛笙抿着嘴唇,沖她微微一笑。她說:“但是我不會告訴别人。”

祝鳴妤微微扯一扯嘴角,用盡全力一般。她的聲音有些飄然,帶着些不可思議的要素:“……這麼明顯嗎?”

洛笙卻笑起來,拉着她的手腕,接着往前走。她腳步清淺,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出一朵水花。祝鳴妤被她拉在身後,追着她的影子,踩着她踩過的水花。洛笙的臉沐浴在月光之下,照亮了側顔上似笑又似懷念的一種頗為夢幻的神情。她低着聲音,如魂遊天外一般,靜靜地說道:

“能有愛着的人,這是多好的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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