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令朝中湧入了不少的新鮮血液,雖沒有從根本上動搖世家大權,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世家的權力,讓朝堂不至于完全受制于世家。
到了今朝,朝中更是生出了不少新秀,建立起一派能夠與世家派系相較量的新派系。該派系以賀家為最顯,另有陳、謝、柳三家。這幾家早年從商,廣納财源,家底很是殷實。
不知是不是因前朝對世家打壓得太明顯,當朝的皇帝如今對世家倒是以拉攏為主,近些年更是放了好些權。
可同時,皇帝也不忘扶持新秀派系,說不清更重視誰,态度暧昧不明。
至于奚堯所在的淮安王府以及奚昶方才提及的齊連所在的定遠将軍府,這兩家不屬于任何一派。在朝中一直是中立态度,不偏不倚。
出于這方面的考量,奚昶才會說出齊連比陸秉行更适合接手邊西大軍的話來。
“父親,陸大哥他不會如此。雖說他生在世家,但他志不在朝堂,更厭惡權術之争,我相信他不會将自己陷于此。”奚堯的語氣堅定,這是他與陸秉行相識多年對其為人的信任,而後他又補上了一句,“如若兄長還在,我想他也會同我是一般想法。”
奚昶聽得一怔,又因奚堯提起故去的奚凊心中免不了生出一些酸澀,幹脆将此事揭過了,“也罷,不說此事了。此事再如何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與其思考這些,不如想想你日後會身居何職。”
皇帝之前提過會給留在京中的奚堯另謀新職,奚堯卻對這新差并不抱什麼太大的希望,輕笑了一下,“陛下多疑,左不過是給個閑職罷了,沒什麼好想的。”
“你倒是看得開。”奚昶冷哼了一聲,“可你不想想,若你真得了個閑職,你可會心甘于此?”
你可會心甘于此,做這京中嬌養安逸的雀?
奚堯怎會心甘?
亡兄身死一事尚未查清,西楚不曾與北周講和,邊西尚未真正安定,他怎能在此時就被困于京中?
他不可能做安逸自得的雀,他生來便應是翺翔于天際的鷹。
奚堯與奚昶這談話還未過幾日,京中便傳召,命奚堯明日上朝。
上回讓奚堯留京一事是皇帝私下同奚堯說的,這回讓奚堯去上朝,卻是為了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奚堯邊西的軍權都交由新的将領,順便歸還兵符,同時也會授予奚堯新的官職。
奚堯許久未上朝,而這剛回京的陸秉行也一并上朝,二人方站在殿内,邊上的大臣們就紛紛議論開了。
奚堯尚未歸還兵權,因而仍與陸秉行并排站在一處。
陸秉行略有憂慮地看向奚堯,“惟筠,我總覺得今日的朝會陛下有什麼事要宣布。”
奚堯心中已有定數,此刻還能與陸秉行說笑似的道了句,“是啊,陸大哥你怕是要升官了。”
這話更是證實了陸秉行上朝的這一路聽到的傳聞,解開了他自邊東回京心中便生出的疑慮,可他的心情卻并不因此覺得輕松,反而沉重幾分,“惟筠,此前我并不知曉此事,我也無意與你相争。”
這話讓奚堯聽得心裡直歎息,也更加堅信以陸秉行的為人不會令自身淪為世家用以争權的籌碼。他寬慰陸秉行般對他笑笑,“陸大哥,你不必解釋這些,我從來都是相信你的。”
蕭甯煜走過來時,就聽見奚堯這最後一句話以及對上他臉上的笑意,當下便有些不悅起來,說出口的話也很是刺耳,“奚将軍倒真是一點都不為自己着想,什麼時候了還忙着寬慰别人呢。”
這話裡的火藥味太濃,陸秉行想忽略都難。
他上回就覺得奚堯和蕭甯煜的關系古怪,那種古怪的感覺這會兒更甚,讓他這個向來不會多管閑事的人都有些不進想問問奚堯與蕭甯煜到底是何種關系。
他這邊還未思慮好,奚堯那邊就已經回了蕭甯煜的話,“殿下,臣為誰着想都不妨礙您。”
簡而言之就是,與你無關,别多管閑事。
可得了這麼一句并非好話的話,蕭甯煜卻笑了起來,意味不明地說了句,“那就提前恭賀奚将軍謀得新職了。”
說罷,他便心情極好地走開,沒再多看奚堯。
這話别說是陸秉行聽不明白,奚堯自己都聽得雲裡霧裡,隻是憑借他和蕭甯煜多次打交道直覺判斷這話裡的意思絕非善意。
很快奚堯便得知了蕭甯煜那句話的意思。
朝堂上,皇帝下旨将駐守邊西、統領三十大軍一任交由陸秉行。
可令奚堯沒想到的是,他這邊才将代表邊西兵權的兵符交出去,就又收到了一塊新的兵符。
皇帝将京郊四大營的統領一職指給了奚堯,等同是收了奚堯的一份兵權,卻又給了他另一份兵權。
此舉不僅出乎奚堯的意料,其餘人也皆是沒想到。
這聖旨剛宣讀完,朝堂便炸開了鍋,仿若鬧市。
在一片喧鬧聲中,奚堯跪地行禮接過了聖旨和兵符。
擡起頭的瞬間,他對上了蕭甯煜的眼眸。
祖母綠的眼眸波光流轉,笑意正濃。
奚堯的心神都因此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