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遷那日,新建成的将軍府陸陸續續收到了許多賀禮。
府裡暫時還沒管家,送進來的賀禮都由鄒成先幫着過目清點,問過奚堯的意思後再收下。
那夜奚堯說的話蕭甯煜聽倒是聽進去了,沒送人過來,也沒送什麼珍奇擺件,但可能是錢多得沒處使,财大氣粗地借了賀雲亭的由頭送來了兩箱金子。
箱子一打開,奚堯差點被那金光晃到眼睛,鄒成更是被吓一大跳,口中驚詫喃喃,“将軍,賀大人為何要送兩箱金子過來?”
奚堯心中憋悶,面上鎮定,“不是賀大人送的,是太子送的。”
鄒成聽後心底更是納悶,不知該作何反應,在邊上仔細瞧了瞧奚堯的神色,想揣摩他的意思,沒揣摩明白,撓撓頭,“将軍,那這兩箱東西,咱收嗎?”
“收吧。”奚堯淡淡地應下。
哪有送上門的錢給它扔出去的道理?反正蕭甯煜也不缺錢,既然想送,就讓他送吧。
東西都清點好了之後,鄒成卻沒急着命人将東西都收入庫,而是有些好奇地問奚堯,“将軍,你跟太子殿下之間究竟……”
奚堯冰涼的目光落在鄒成身上,令他一時噤了聲,很快低下頭,“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奚堯将眼神收回來,神情依舊冷淡,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情緒。
“将軍選了太子殿下。”鄒成這般回答。
古往今來,儲位之争都伴随着腥風血雨,在那個位置真的有人坐上去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每一個皇子都有機會。
隻是放在從前,淮安王府從不參與這儲位之争,保持中立,不沾染麻煩,也不幫助任何一方。同樣的,自然也就得不到任何倚仗,在朝中地位看似穩固,實則興衰都隻在帝王的一念之間。
奚堯曾評價鎮遠大将軍齊連固執保守、故步自封,可實際上淮安王府這些年的做法也沒強到哪去。
不過奚堯雖不認同父親奚昶那套永遠忍耐的法子,但也知道自己選的這條未必就好走。他要立威樹勢、要結盟合作、要謀求高位不假,隻是順序錯了,如今情勢并非是他選擇了蕭甯煜,而是他被迫跟蕭甯煜綁在了一起。
“不全是。”奚堯沒對鄒成說太多,隻吩咐,“把東西都收好,随後同我去軍營。”
“是,将軍。”鄒成立馬命人将東西該擺的擺好,該收入庫房的收好。盯着人将事情都辦好後,他再去給奚堯牽了馬出來。
奚堯動作利落地上了馬,聽鄒成說了幾句府裡該添些人的事,忽而思及蕭甯煜那夜說要給他送人過來,想來也是有所考慮,倒是他實在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對,蕭甯煜又算不得什麼君子。
奚堯的腰臀到今日都還有些酸,這會兒騎馬尤其明顯,幾乎是咬着牙在心底改口斥罵。
遙隔數裡的蕭甯煜被念得打了個噴嚏。
“太子可是染了風寒?”蕭颛原本正說着話,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噴嚏打斷了,停頓少時,難得關心了蕭甯煜一句。
蕭甯煜不知皇帝今日叫自己來做什麼,閑扯了一堆已是不耐,此刻聽到了這句關懷更像是被什麼噎住了一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怪難受。
“兒臣無恙,多謝父皇關懷。不過兒臣今日原本是要去給母後請安,跟她一起用午膳的,眼見着也快到時辰了,不知父皇可還有别的事?”蕭甯煜随口扯了個理由,想早點結束今日這場莫名其妙的父子相見。
見他有些急了,蕭颛倒是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才道:“朕聽說,你前些日子找人訂了條女子的衣裙,可是有了心許之人?”
蕭甯煜神情一滞,“父皇這是打哪聽來的?”
“自然是傳到朕耳朵裡的,你身為太子,做些什麼說些什麼也該有分寸,畢竟滿朝文武的眼睛可都挂在你的身上。”明裡暗裡點了一番,蕭颛才引出正題,“不過你如今也到了議親的年紀,有心許之人不是什麼壞事。說來給父皇聽聽,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讓你這般喜歡?”
看來生辰宴那日風逸所言雖并沒有讓蕭甯煜收下那幾個美姬,可也讓蕭颛有了給蕭甯煜議親的念頭。
依他看來,蕭甯煜的太子妃得細細挑來,不可身世太高,也不可身世太低,高了會給蕭甯煜增添助力,低了又會讓人覺得他對太子過于提防。
見蕭甯煜不言,蕭颛又問了一句,“可是賀家那丫頭?”
“不是。”蕭甯煜這下倒是回答了,“父皇,您就别猜了,沒有的事。”
蕭颛佯怒:“那你找人定做的那條衣裙該如何解釋?”
蕭甯煜自然解釋不出來,若那條裙子是普通的裙子倒好解釋,可是那條裙子……
“算了,朕也不逼你說。等過了端午,朕便跟你的母後一起為你選位合适的女子來當你的太子妃,若是你真有了心上人,不要忘了叫人将她的畫像屆時一并送進宮裡來。”蕭颛就好像是個真的慈父一般,言辭諄諄地關心着蕭甯煜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