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出所料,那種感覺也是嫉妒。
沈白眨了眨眼,深覺困惑。
“人類,你快死了。”
沈白頓了一下,歪了歪頭輕聲回答,“似乎是的。”
“在你死去之間,回應高等生物對你的指控,人類。”龜形生物蒼老的聲音從高處向下壓,在鬥獸場般的審訊庭回蕩着,如同潮水一遍遍沖擊石子。
“你認不認罪?”
龜人用自己都不清楚的嫉恨眼神刺向沈白。連接他圓球閃爍着預警紅光,但他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血流過快,連他身邊的保镖也沒有,他們也眼神怨恨。
人類!一個在兩千年前就宣布滅絕、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類!一個令全星系恐懼規避的智械種族的活的主人。他甚至隻需要存在,就是能夠得到他們苦苦期盼的一切。
他們發現這個人類的時候,他正用受傷的手臂擋住揮向兔子的激光玩具,看上去什麼都不知道,單純到令人想要取代他的身份,奪走他的一切。
保镖呼吸越發急促地握緊紅色按鈕,發洩錘了兩拳。
隻要有了這個人類,智械肯定便不想供養和人類比較相像的他們了。退一萬步,隻要黑發人類在智械面前提一提他們曾用激光玩具打傷過他,把人類捧到至高地位的智械,就會将等離子戰艦集團開到他們腦袋上!
這是一個能夠令他們種族陷入地獄的人類,他必須死!
龜人頭皮刺痛,直勾勾盯着沈白,欺盼他說出“我認罪”的指令。隻要說出來、隻要說出來,他們就能沖破指令束縛,将這個人類悄無聲息的弄死。
龜人的心跳越發高速,他察覺到自己在進行一項全星系都恐懼的事情:企圖傷害一個人類。
這個本應該站在星系最高層的人,現在卻滿臉膽怯地站在他們的審判庭上,供他随意擺弄。
龐大的征服欲幾乎讓他迷醉,毛骨悚然的激聳和顫抖攥緊他,令他情不自禁露出失去理智的興奮表情。
他迫不及待地身體前傾,迷醉地說,“你快認罪啊!”
沈白皺起眉頭,“其實我很不喜歡罪這個字,這位先生。”
“你說什麼?”龜人下意識追問。
沈白閉上了嘴,注視着他的眼神漸漸冷淡下來。
龜人卻似乎抓住了這個機會,幾乎是非常急切地再次詢問:“你認不認罪,人類!”
“……我說了,我并不喜歡這個字。”沈白沉默地垂下眼重複了一遍,眉眼帶上了一點厭倦,但還是十分禮貌地問,“什麼罪?”
“破壞種族和諧關系罪,人類!而且是為了一隻沒有智慧的低級生物!”上頭的人義憤填膺,“你為了那隻兔子擊傷了兩位比你高貴許多的維爾固人!!”
最後幾個字,他的聲音很重,恨不得一個個砸到沈白身上。
沈白行有所感般側過身,血紅襯衫因為動作擰了一下,血液淅淅瀝瀝滴在地上。
龜人首領注視他,像是注視一隻陷在泥沼中凄慘掙紮的四足小蟲,瘦弱的四肢不停揮舞着。掙紮吧,他充滿惡意地想,自心底湧上踐踏高位者的無上快樂,像開水壺般呼哧呼哧喘氣。
沈白稍微往後錯了一步,對這種眼神感到十分麻木。
好煩,果然好煩,去他爹的罪。
沈白越發漠然想,要不直接拼一把自爆算了,他們真的好煩。
渾身上下都好像被打了敏感劑,疼痛數百倍反饋到他身上,他站在這裡多久,就被内傷外傷折磨了多久。疼痛帶來的煩躁與失控遲滞地侵入大腦,沈白焦躁地來回看來看去,試圖尋找一個引燃全場的起火點。
然後,他察覺到袖口的衣料被拽緊勒進肉裡,驟然放大的痛處叫他眼前發黑。緩過神來,他扒拉開衣服,看見裡面被血染紅一半的兔子。
兔子嘴裡塞着他的衣服和草料嚼嚼嚼,鮮紅的眼眨了眨。
沈白嚴肅地盯着兔子,兔子盯着他。
僵持三秒,沈白嘴角放平,面無表情地摸了摸兔毛。
“行。”沈白說,“你不想死,那我再活會。”
他深吸一口氣,将兔子往裡面推了推,勉強将自己的逃生計劃重新扒拉出來,恹恹地看向龜人挑釁:“那……”
沈白突然不說了,猛地轉過頭看向右側。
直覺發出警報,熾熱能量從遠方閃電般奔赴而來,數秒間撞破牢固的厚實牆壁,灰煙四起。随後,口如碗粗的紫色激光束從破口處披鋒砍來,直直将剛剛輕蔑注視沈白的龜人同整排化為飛煙。
建築碎塊砸在沈白腳邊,砰的一聲。
沈白站在原地,被掀起的風吹起頭發和衣角,手裡拎着一隻被吓團縮的白色兔球。
他滿目茫然,看着原本準備殊死一搏的對象死的死、重傷的重傷,緩緩在頭頂打出一個問号。
什麼情況?
沈白困惑地看向灰塵四起的缺口處,猶豫地說,“天、天降正義?”
從千裡之外瞬移到人類身邊出其憤怒的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