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室。
鋪滿牆壁的一塊塊屏幕覆蓋了整個第三層,第三層在發生暴.動,畫面混亂不堪,唯獨最中心的畫面最平靜,穿着條紋病号服的紅發女孩在聚精會神研究手上的試劑。
畫面外,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員聚精會神盯着女孩手上的動作。
“我們的水平果然還是不夠,魚人都沒成功,更别說人魚了。”
“她在做什麼?她怎麼在研制把魚人實驗體變回人的藥!我們好不容易才收集到這份價值遠超人魚的藥材。”
“安靜點!制作解藥的關鍵原材料不在裡面,她隻能選擇做把人變成人魚或魚人的藥,如果她想減輕實驗體的痛苦的話。”
“她還沒放棄研制解藥。”
“提高分貝,讓魚人實驗體加大攻擊,她知道該怎麼做選擇……”
操縱杆被推上,畫面裡的魚人徹底進入瘋狂狀态,旁邊顯示器[已成功引導目标發現藥材]、[目标已拿到藥材]、[目标已抵達指定房間]的提示消息又增加一條,且是刺目的鮮紅——
[警告!目标有超過99%的概率會死亡!]
死亡?
不付出代價,怎麼知道人的極限在哪。
他們要看看她的極限。
操縱杆被推至頂端,畫面中,鋼鐵牆壁上凹陷越來越深。
伊芙琳的碎發貼在臉頰上,汗珠凝結在發絲尾端,下墜之前,被擡起的袖子擦去。
還差最後一步。
伊芙琳把試管裡的溶劑小心翼翼添加到燃燒的燒瓶當中,溶劑與溶質混合,成敗在此一舉——成功了!
伊芙琳興奮跳起,猝不及防撞到了頭。
伊芙琳捂着腦袋,第一次感受到身高的優勢,還好她的身高不是很高,否則腦袋要撞壞了。
什麼東西差點讓她這個天才科學家的腦袋報廢……伊芙琳轉身,一個高大的魚人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後,堅硬的拳頭停在了她的頭頂。
阿貝爾垂下沾着血肉的拳頭。
監控室一片狼藉,和屏幕裡的畫面相比好不到哪裡去,穿戴整齊的研究員狼狽的倒在碎片裡,紅色爬上了他們的白大褂。
在普世價值觀裡,知識的價值無法用金錢衡量,天才科學家的頭腦更無價之寶,然而成堆的無價之寶,此時像不要錢的豬肉一樣碾在地上。
黑色羽翼的神走過,神不在乎,神甚至期待再來一次,如果不是趕時間做更重要的事。
隻要放出催眠瓦斯,整個第三層的人都會進入睡眠,無人阻擋的他可以通往第四層。
阿貝爾手放在催眠瓦斯按鈕上,正中央屏幕裡,專注研究的女孩絲毫沒有感知到鋼鐵牆壁已經快要無法抵擋外面的攻擊,牆壁一倒,房間裡的一切都會被碾成泥。
他這樣做,也是為了救她。
可為什麼遲遲按不下去?
從一開始,他就可以獨自一人離開,不用管所謂的學者是否餓肚子,不用管把「你是我的朋友」挂在嘴邊的精神病人是否被嘲笑。他可以悄無聲息通過第三層,不用浪費時間找到監控室來按催眠瓦斯。
為什麼?
阿貝爾,一個人不是走得更快嗎?
紅色的抽繩滑過肩膀,尖端處的心形左右搖擺,兩顆心各自晃動,漸漸地不約而同趨于相同頻率。
雖然一個人也可以,但有同伴的感覺似乎是不一樣的。
阿貝爾做好了決定,他握住了控制聲音的操縱杆,推至關閉。
伊芙琳眨了眨眼睛。
她面前的魚人好像呆掉了,光伸出拳頭,一動不動。
莫非這一尊蠟像?
伊芙琳随手撿了根稻草去探魚人的鼻息。
魚人打了個哈欠,是活人,但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又抓又撓在地上打滾。
“喂、喂,你别碰瓷啊……”伊芙琳丢掉手上稻草,環顧四周,頓時吓一跳。
她的周圍全是碰瓷的魚人!
伊·超級無敵貧窮·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芙琳後退,哐啷踢到了儀器……嗯?她想起來自己要做什麼了。
沉迷研究的職業病,抱歉。
研制出來的藥隻有一份,但難不倒天才科學家。伊芙琳把藥勻在每一個魚人身上,之後寫了一份平替藥方以及上山的方法:“你們現在隻是暫時恢複,要上山去找學者,學者都是好人,他們會幫你們徹底治好。不過在此之前,你們得教會我的朋友魚人空手道……”
伊芙琳說完,想起來自己和魚人語言不通,她把寫好的東西交給離得最近的魚人,提起燈籠去尋找銀白發的黑翼少年。
阿貝爾在哪?
她的朋友……是不是已經回到過去了?
伊芙琳手提燈籠,茫然站在村道的十字路口,周圍房屋窗戶一個個亮起,照亮了整個村落,緊接着,一道道火藥引燃的聲音升空,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A-B-E-L,四個字母點亮了夜空。
“謝謝你們。”伊芙琳聽不懂魚人在說什麼,但魚人似乎能聽懂她說的話,身邊笨拙比劃的魚人撓頭,繼續用力比劃。
伊芙琳看懂了,是所有人都去找的意思。
“不用了。阿貝爾……可能已經回去了。”
阿貝爾什麼時候回去的?他來得及學會魚人空手道嗎?他會不會因為沒學夠遇到困難……
夜晚的風涼涼的,光從四面八方照來,房屋的影子在煙花的聲音中若隐若現。
煙花聲停,隻剩下屋裡的火光,漸漸的,火光一間間熄滅,十字路口上的一盞油燈的影子被它自己拉扯得細長。
她也該回去了。
伊芙琳提着燈籠,影子是向後的,忽然,一道向前的影子越來越長,沒過了她整個人,将她籠罩在内,定格成了一雙翅膀。
她的朋友已經回到過去,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難道是山下的鳥飛上來了?
伊芙琳轉身,月光下黑色的羽翼鑲上了一層銀邊,銀白發少年靜靜地站在背光的地方,他還是一如既往不愛說話,但是他就站在那,站在你能一眼看見的地方,告訴你他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