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暮色回響-張碧晨/李承铉
Chandelier-Sia
SM與顧亦纾起初選擇告知的方法十分溫和,甚至提前錄制了一些物料,在對外表示暫時暫停活動休息的期間讓粉絲開心。
甚至如果顧亦纾能在五周年前順利歸隊,公司願意以“防爆”的名義挨罵。
Calliope在這個團隊中占據的靈魂中心,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歸期不定的C位缺失,對GP來說是毋庸置疑的挑戰,SM自然打着最低影響的算盤。
可意外總是突襲而來,将之前所有的準備都粉碎一地,連帶粉飾的太平都一便狼狽又猖狂地撕開,露出已然腥綠糟糕的内裡。
這個世界慣會以德報怨,笑料頻發地上演一出出生命痛的戲碼。
首爾江南區某高檔小區地下停車場——
“嘀——”樸熙悅輕快地将車停入車庫。
剛在駱山公園山頂賞過星星、坐攬首爾夜景的雀躍還未停歇,尤其是纾纾一晚上的心情都很好,這讓樸熙悅感到安慰。
樸熙悅按滅車響音樂,看到副駕駛的顧亦纾有些發困,挑挑眉,對此樂見其成道:“走吧,我們回家,然後呢你就趕快睡覺。”
今天家裡就她們兩個人。
隊長大人在劇組拍夜戲,金南珂剛從巴厘島錄制回來,現在不出意外在機場準備登機,宥清夜裡一般都在工作室找靈感,如果沒有意外,顧亦纾本該也是其中的一員。
樸熙悅斂下蠶食至眼底的暗傷,再擡眼又是顧亦纾習慣的意氣模樣。
藝人平常作息就混亂,一晚上的活動到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可能是心情受自然環境的放松,顧亦纾在趕回的路程中就顯得有些睡眼惺忪。
“嗯。”顧亦纾慢半拍應聲,抱起車後座的幾束幹花關了門。
新年新氣象,她和樸熙悅今天除卻看星星,還空閑去了花藝店,親手做了幹花工藝,替代家裡去年的花,這已經是她們的傳統了
“那你呢?”她有些慢吞吞的吐字,卻也不顯得呆,聲音黏糊,勾人得緊。
她們家纾纾,怎麼樣都是聰明樣。
“我……當然是哄你睡覺了。”心裡本就不踏實,樸熙悅打定注意,要在妹妹睡着後陪一整夜。
“我來抱幾束。”樸熙悅食指潇灑地轉着車鑰匙,墜子碰撞出的聲音在顧亦纾耳裡顯得更加凝實淬真。
她今天難得穿了身米棕色的長款風衣,臂彎抱着藍紫搖曳的幹花束,一向肆意的她在這樣柔和溫暖的外搭下顯得多了幾分乖相,輕輕一彎唇角也膩亮得人心跳跟着躍動。
顧亦纾回身看她漫不經心的行動,不着痕迹地流連一圈。
那雙鴉黑霧蒙的瞳色觸及人時立即像是被什麼東西點着,亮了起來,像一捧蒙塵的燈盞瞬間被擦明,含着滾燙的笑意。
她随樸熙悅抱花。
衣料的摩擦,獨特的香氣,光影的交合,花束的假意挽留與故作姿态,最後抽身而出……
她全部的靈識都盡數耽溺于她給予她的碰撞,像兩顆行星過于靠近的反斥,同時不可避免地産生火花一樣的吸引。
被包裹在真空失衡裡的顧亦纾,在喧鬧漩渦中被迫保持着孤立的顧亦纾,仿佛隻能獲得這樣一種助力。
仿佛這個世界,隻能派出樸熙悅來救贖顧亦纾。
這一刻,全世界都朝那個橫穿她視野的人影集中、悸動。
顧亦纾空閑的右手還在伸出等樸熙悅牽,像隻被毛線纏繞向兩腳獸搖尾垂憐的貓咪。
樸熙悅理好花束,像紳士邀請淑女跳舞一樣握住妹妹的指尖,力道遠比她平常重,顧亦纾也不覺得痛。
樸熙悅嘗試敲定菜單,如果不是宵夜,大概就是午飯:“想吃什麼……手卷?鹽酥雞?還是酸白菜炒飯?”
“想……喝湯……”
顧亦纾歪歪腦袋,她記得冰箱還有上次做剩的食材,疲倦認真地問道:“想喝豬肚雞湯嗎?醒來我來做吧,正好可以給歐尼們補補。”
“好啊。”樸熙悅明朗一笑,手抓得更牢了。
餘光中,她恍然看見一抹黑影竄過,再定睛一看,偌大的停車場卻空蕩一片,好像是幻覺。
“冰涼的雪絲落下人間,帶着我親吻你的聲響——”一陣輕快的電話鈴聲在曠達低調的停車場内回響,三類别樣的女聲甜蜜溫暖,建構成一則冬日的春天。
對停車場内的人,都不陌生。
——AXD冬日專輯的收錄曲《KISS》
——樸熙悅在專輯中最喜歡的一首。
GP是少見的在鏡頭下也很拉自己歌曲存在感的組合,尤其在産生小分隊及個人solo以後,她們常會用一種固定手段來穩定聽的頻率,就像手機鈴聲,顧亦纾曾經也是這樣。
“成旭哥?”兩人對視一眼。
不知道這麼晚經紀人哥哥還有什麼事情,但應該是值得一聽的……
樸熙悅頗感疑惑,隻得松懈開兩人握着的手,腳步不自主停住。
“歐尼先接吧。”顧亦纾先走幾步,不感興趣地回避。現在她困意上頭,走得也很慢,完全夠樸熙悅追上來。
樸熙悅單手兩根指撐着手機背,不知對面人說了什麼,纖長的睫垂下,眼裡沒有多餘的情緒,聲音像撚了風一般。
複而擡眼追逐那個像喝了假酒的孩子,确認雷達定位正常,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哥……啊……明天……”
顧亦纾半耷拉的耳朵自動收音。
“好,我記住了。”
“嗯嗯,我和纾纾就要回家了,現在正在停車場。”
顧亦纾的耳朵徹底垂下關機了。
樸熙悅忙裡偷閑,邊答話,邊擡眼追逐那個走路介于兔子與樹懶之間的人。
就一個錯眼的功夫,足夠隐蔽的雕柱後突然冒出一個黑影,就沖顧亦纾而去。
樸熙悅方才的不安此時全部化為心驚肉跳的刺激與急迫,第一反應就要奔上去,可是來不及了:“纾纾!”
“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馬上過去?!”電話對面的林成旭聽見一向淡定不恭的樸熙悅發出這樣幾乎是暴動的嘶吼,頓時急了,慌得立刻驅車前往宿舍。
樸熙悅此時已經顧不上林成旭了,她随意挂掉電話,急沖上去。
顧亦纾剛掃見一個人影,大腦沒來得及反應,便感到後肩一痛,脖頸也被牽連得發麻,一陣刺耳的聲音劃破她的耳膜,連帶她的世界也終于降下這場暴雨。
“顧亦纾!你憑什麼?!”
“你為什麼不去死?”
是恨她的,熙悅會沒事,她這樣惶恐不周到地為她考慮。
口袋裡的手機振動發聲,充分耗散着對面的焦慮緊張,鈴聲曲卻正如主人蒼涼而又振聾發聩的谶言,錘煉出一座滾燙的牢籠。
【I feel the love,feel the love】
她的世界幾乎陷入眩暈、下沉。
身體的疼,心裡的痛……所有的積壓被一次莫名的打擊找到開關,随後一發不可收拾。
腦子轟然炸開,眼睛内到處是過曝的白光,耳朵憑空捏造尖銳的翁鳴聲,橫沖直撞的亡命引擎無法熄火……一種瀕死感比身體的創傷還要喧賓奪主。
神——無數種種,顧亦纾隻荒唐地騰升起這樣一個念頭——他當初就是這樣的感受嗎?
【Throw em back,till i lose count
将一切抛諸腦後直到我再無知覺】
她嘗試急促又虛弱地大口呼吸,卻感覺呼吸道被扼住,越努力吸氧越窒息,一直蘊藏發酵的憋悶心悸感在胸腹内裡自然爆炸,血肉模糊……可是還不夠……要意識都炸毀才行……
【I'm ganna swing from the chandelier
我要抓在那吊燈下蕩過】
它要來了——顧亦纾無力地摔在地面。
懷裡抱着的花也摔開,藍紫色的幹花鋪開星點片段,摔成一片片糜爛,她就倒在那裡,地面都好像起伏跌宕,周圍的意識世界都化為一種刺目原始的波形積壓——它要來了——那種從未有過的陌生與絕望像海嘯、像戰争、像死亡般席卷她。
【I'm ganna fly like a bird through the night,feel my tears as they dry
我要像小鳥把夜空飛過品味淚幹的感覺】
它要來了——
【And I'm holding on for dear life,won't look down won't open my eyes
我拼命抓緊不睜開眼不朝下看】
終于來了——
【Keep my glass full until morning light,'cause I'm just holding on for tonight
杯杯斟滿直到晨光初白因為我隻會堅持過今晚】
昏迷前,她百分之九十九的痛苦中,也有百分之一的解脫。
【Sun is up,I'm a mess
太陽升起,我已成一片狼藉】
“别碰她!”樸熙悅的聲音慌亂、害怕、還挾着冰冷的哭腔,這是她人生的至暗時刻。
她一把将藏在厚厚黑衣的敵人撅開,腳下甚至沒有留情,那根極粗的棍子也被踢到一旁。那根武器很粗,相當于一個成年男人拳頭的大小。
此刻的樸熙悅,渾身充滿戾氣與危險,像永動力的飛镖,決意要将對方重傷,即使自己磨損鏽爛。
她懷裡的花也落了一地,有些甚至蓋在顧亦纾的身上。
“纾纾!纾纾!”樸熙悅咬着唇,喉頭的嗚咽幾乎要迸射出來。
她打了醫院的急救電話,打給警察與小區的保安科,她的手都在顫抖,還在強理着思緒說明現在的情況。
她病發了。
樸熙悅不敢動她,隻是叫着她的名字,淚水将她背脊的一片布料濡濕,幾分鐘時間,樸熙悅幾乎陷入崩潰,哭得失了聲。
很快,來人了。
尖叫、呼喊、求救、指揮……全部擠進這片狹小的空氣……樸熙悅什麼都聽不見了……
那個隻敢躲在陰影裡的人即使被抓住仍然癫狂地笑,笑得很爽快,“最好死了!”
樸熙悅當着所有公衆視線,當着地下停車場今天便會爆出來的監視器,隻有那個人看不見,她啞言,将拳頭深深地刺進面前這個人的皮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