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Hold Me Back-Heize《眼淚女王》
2018年冬的金浦機場,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成為人們的傷心地。
2月28日深夜,樸熙悅不放松地挽着顧亦纾的臂彎與姐姐們告别。
她們對着顧亦纾有萬語千言,面面俱到,卻始終說不出那一句再見。
對樸熙悅的叮囑也不稀少,至少在白日确定樸熙悅同行後,談心會維持了好幾個鐘頭,有顧亦纾在的場合更是信息不斷。
姐姐們一整天的腦子都好像與哆啦A夢的口袋世界連接,靈感難以停歇,連平常看見一個普通的物什都能聯系到顧亦纾的日常生活,好像這個最小最珍貴的孩子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前往遠方,獨自走一段冒險路。
身邊也有不少粉絲與媒體來送别,但大家幾乎不發出什麼聲音,隻是靜靜地待在遠處,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們的主人公。
樸熙悅把空間讓給姐姐們,自己縮在纾纾的身後,下巴順勢擱在顧亦纾的肩膀上,有一種被撸順毛的無害。
可但凡收看過昨天直播的發布會,都不會小看她,眼前乖順的這隻原型可是蠻橫又攻擊性強的頭狼。
外來者要始終銘記,乖順來自于她守護的族群,雖然這隻族群不龐大也品種各異。
金南珂對樸熙悅的姿态看不順眼,努力挑剔道:“熙悅啊,振作點吧,這樣完全不放心啊。”
樸熙悅懶得理她,轉念又得意地挑挑眉,“歐尼嫉妒就直說嘛!”
鄭宥清直接冷酷地一手捏一把禁言鴨子嘴,對顧亦纾又柔了眼神,“我們有時間也會去北京。”
顧亦纾對姐姐們的互動抿抿唇,輕笑道:“不用這樣辛苦,歐尼們好好工作,好好休息就好了,熙悅也會早點回去的。”
金南珂一聽努力掙脫出鄭宥清的禁锢,不贊同地怼臉到妹妹面前,“這怎麼會辛苦呢?歐尼們超級樂意,難道纾纾回到北京就要忘掉歐尼們嗎?難道不想我們嗎?”
說到最後,還有點賣慘的可憐意味。
樸熙悅緊跟其後,毛絨絨的腦袋在她的肩膀處像個小型推土機拱着,不甘心地碎碎念,“主人怎麼可以這麼着急地趕客人走呢?太過分了吧,纾纾……”
鄭宥清欣賞地看了眼這兩個企圖用搞怪讓妹妹軟化的喜劇人,她的性格總是直率、行動力強,術業有專攻,這時候就得這兩個成員上場。
林素奚也在一旁看戲,心裡早就慶祝她們占領高地。
理智上,她們當然知道纾纾是希望她們不要來回奔波,耗費心力與精力。
但情感上,她們根本無法脫離彼此很久,在這場極為耗散生命力的休養期裡,成員們在一起是續命的良藥。
“在感到低落、沒有動力的時候,最好的治療方式是和成員們在一起,隻要聊天玩耍幾個小時,就可以滿格電量複活。”顧亦纾是這樣說得,她們也是這樣認為的。
顧亦纾對姐姐們的撒嬌求情攻擊完全無法抵抗,一手摸摸毛絨絨的頭頂,一手撫撫細膩光滑的臉頰,示弱道:“好啦,你們随意就好。”
“耶!”兩個腦袋立刻亮了,歡呼着來了一個擊掌。
顧亦纾看着眼前兩張閃着雀躍的面孔,不遠處感到欣慰與不舍的兩道身影,她幹巴巴地潤了潤有些發癢的嗓子,情不自禁地發笑。
明明姐姐們來越會加重她的思念,她的迫切與渴望。
可顧亦纾要承認,在尚未歸期的日子裡,她完全無法接受沒有她們的生活。
顧亦纾是GP的止淚劑。
GP是顧亦纾的坐标軸。
她們四個看着女孩兒臉頰醺然,咧嘴笑得燦爛的樣子,心裡勉強凝固的冰山再度融化成水霧,潦草又措不及防地蓋了上來。
“要走了。”旁邊随行的工作人員提醒道。
“……該走了。”林素奚努力客觀地說道。
“嗯。”顧亦纾捏捏姐姐的手,細細地看過三個姐姐,最後元氣地應援道:“wuli AXD大發!Fighting!”
“走了。”顧亦纾揮揮小手,将口罩和帽子重新戴好,裹成一個難以損壞的包裹。
“大家,我們走了。”樸熙悅的告别更為輕快,手一揮,包一背,就守在顧亦纾的身邊打算離開。
她是顧亦纾的同行人,可她永遠無法與她真正同行,樸熙悅深刻地感知到這一點。
于她而言,首爾是随時有行程召喚就可能再回的地方,北京是偶爾會來,因為顧亦纾而存有特殊挂念與喜歡的城市,更是不久之前她咬牙哭泣希望顧亦纾不要回到的北京。
而顧亦纾的首爾是可能再不會回去的首爾,顧亦纾的北京是可能永遠駐守的終點北京。
其他三人一步也再難向前的望着她們的背影,周圍無數人都在望着那道背影。
終于有人忍不住,帶着哭腔大聲地喊,“顧亦纾!我們會等你回來的!”
一個人起頭,喊話接二連三地響起,“你不要害怕,我們一直都在!”
“不要說對不起,說我愛你!顧亦纾,你聽見了嗎?我愛你!”
前方那個速度漸趨緩慢的身影終于停下,她回頭向人們招手鞠躬,壓了壓口罩與眼鏡。
站在這裡的人們很難看清她的具體動作,但有人能發現她其實哭了,像隻要出現就起标志性作用的Komorebi站尹幼真。
她哭或不哭,空氣間的氣息是不一樣的。
就像一隻伫足在指尖上的飛蛾,它安靜地一動不動,或是它微微地振顫翅膀,周遭的空氣流動波也在震顫扭曲,是不同的。
“纾纾呐,肯恰那,不要哭泣……”
【wuli Aurora痛苦的時候,我連簡單的擁抱一下都做不到,在親近的人中再無比尋常的事,我一件都做不到……】
“我們抱不到你……”
原來我們的距離就是如此得遙不可及……
尹幼真喊着聲音愈來愈輕,情緒卻愈來愈崩潰,周圍波及到的一圈淚勢更加兇猛,仿佛能在下一刻就掀起海嘯。
金南珂忍不住地拿雙臂擋住臉,怕顧亦纾看見會感到更加心痛,林素奚與鄭宥清的臉上滿是動容與共鳴。
昨日的手寫信裡,她說,抱歉我想要先停在這裡了,wuli GP和wuli Aurora努力向前吧,我會跟上的。
她說,她莫名也會害怕舞台,害怕鏡頭,可那是她願意付出一生的熱愛,所以感到沮喪,感到難過和害怕。
當舞台成為了衆人肆無忌憚攻擊的武器,那于她而言,它不再是她渴望熱愛的夢想邦地,它就是屠宰場。
人們現在才意識到。
人是不會突然壞掉的。
似笑非笑的唇角,掩着愁緒的黑眸,還有總是動人卻哽咽的喉,罅隙生大,再也無法契合,就像拉長的不斷緊繃的琴弦,最後一聲的哀鳴,是結局的昭告。
尹幼真将手裡的鏡頭無力地抱在懷裡,淚眼朦胧地看着眼前一直向他們鞠躬的那個身影。
她摘下口罩,露出蜿蜒的淚痕與清麗的唇角,少女一如既往的熱淚與天真。
她說,沒關系。
她說,我愛你們。
她說,我會跟上大家不掉隊的。
她說,我願意為了大家付出所有,怎麼會罔顧大家的願望而就此倒下呢?
尹幼真的眼淚更加怒放,像花瓣一樣簌簌地飄搖墜落。
顧亦纾曾經在書上看到這樣一句話,“No reason to stay is a good reason to go,沒有留下的理由就是離開最好的借口。”
她有無數個,可也無法留下,隻能離開。
可她也願意相信,現在的離開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留下。
就像都曾呼吸,狂奔,相愛,支撐,命才能成為生。[1]
她最後深深地鞠了一躬,時間良久,無言的動作擲地有聲,整個機場都仿佛陷入靜默,仿佛夜風給陸地一個幾億萬年的吻,仿佛一種天地幸存的作證,是人類凝聚的世紀中最虔誠的禱告和靈魂。
那是從她已然灌滿潮水的身體裡擠出的忠誠的承諾——
不過世界的一瞬,渺小卻也偉大。
顧亦纾最後一眼留戀地看過所有人,林林叢叢,就永遠定格在這裡。
再回來,仿佛時光面前皆是我們。
背影最終消匿在視線中,低低錯落的抽泣像别樣的吟唱,明亮的燈色壓下來是暗黃的銅鏽,灰色的陰影與幹枯的潮濕連起所有的停頓與真空,錘煉成一座假想烏托邦。
被愛戴的黎明以星星為代價,如今星星确鑿,黎明之前卻溢滿被延宕的猶豫。向内裡流動、呓語、滲入,從内核調理着彼此的分子式,缤紛、暴烈且溫柔地将黑暗中的生物鍊绾系升級[2],搗得天翻地覆,人或許也會變成另一個人。
但最後的最後,唯一不變的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