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P第二次世界巡演結束不僅是GP與Aurora的盛事,更是SM如今當之無愧的龍頭地位标志。
僅演唱會的行程,SM就淨賺幾十億美金,GP每個成員平分下來至少會有幾億美金進賬——GP已是KPOP曆史上斷層級巡演價值藝人,在世界級歌手中,數據也很耐看。
所以安可場結束後,SM很痛快地包了會所給公司所有藝人與staff,挾天子名頭以令諸侯地舉辦了GP巡演慶功宴。
從這種派頭看,連他們内部都摸不清GP與公司最終交涉的結果如何。
顧亦纾裹着皮衣匆匆走進旋轉門,對打對一個穿着灰色半袖衫的從裡面出來,琥珀色的暖調,隔着一層玻璃罩看不真切。兩人沿着順時針方向推着旋轉門,一步到位地擦身而過。
出了那處小小的玻璃空間,顧亦纾腳下明确地往裡走,卻沒出幾米就撞上了要出去的吳世勳。
“怎麼了?”
吳世勳遠遠就看見了顧亦纾。
裹着細長腿的緊身牛仔褲發散着長靴的皮革質感,頭發難得紮成高馬尾,簌簌的黑發滑進黑色皮衣裡像是一同沾了淅瀝的潮濕氣。好像未施粉黛的小臉,即使面無情緒,也光豔攝人。
他心裡打了個愣登,不知她單是狀态不好,亦或是因為中國災情或者續約事宜煩心,但不論是哪種,都不是他可以為她解決的。
吳世勳邁着長腿走過去,試探地低頭,與那雙眸對上,男人佯裝輕松地彎眸:“慶功宴的主角不高興可不行?”
“沒有不高興。”顧亦纾搖頭否認。她單手箍着包順道插進皮衣的上兜裡,自然掃視吳世勳一周,年輕男人穿着一身皮衣夾克,天然吸引聚攏的目光。
顧亦纾已經在思考這種布料相似應該不算撞衫範疇,一邊笑問,“你這是……要去哪?”
她中間可疑又顯然的停頓讓吳世勳悟出那股“主角才到,你就要走”的威脅之意。
吳世勳偏頭揚着下巴指向已經在門外等他的邊伯賢,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燦烈哥在停車場迷路了,我和伯賢哥一起去看看。”
顧亦纾順着吳世勳的視線才知道剛才那人是邊伯賢,她朝着人的方向颔首打招呼,聽聞樸燦烈事迹又是一震驚:“哈?”
這跟聽聞金希澈在酒吧渴死的殺傷力一樣大。
顧亦纾半眯起眼,很有氣勢地環臂,“真的假的?”
吳世勳吞吞喉結,心裡叫樸燦烈一百次哥,嘴上矢志不渝道:“真的。”
“那行吧。”顧亦纾将信将疑,放過吳世勳了,“快點回來。”
而才聽聞樸燦烈在停車場迷路的邊伯賢笑得不行,想起顧亦纾模糊在玻璃旋轉門的表情,好奇問顧亦纾是什麼反應。
吳世勳歎了口氣,“大概屬于完全不信但是給我體面的反應。”
邊伯賢咀嚼了兩下,覺得發酸,像程序固定設計又沒什麼心意地棒讀,“關系真是好呢,這麼了解彼此……”
吳世勳反而聽不膩這種話,肯定地點了點頭。
*
顧亦纾進到專屬樓層前,先看到了堆在門口長廊滿滿當當的花籃。她潦草看了幾眼,李秀滿老師的,樸理事,少女時代前輩……她都要懷疑首爾今天的花是不是都被她們包下來了。
場内是複古兩式的設計,最裡面是一條吧台,不遠處是擡階的樂隊live,四周分散着各種卡座和桌子,中央還空餘出大廳用作舞池,用餐、喝酒、聊天、遊戲……藝人們在恰到好處的朦胧光線中安置。
顧亦纾進去的時候,便直直看見一層最大卡座裡,金南珂在和藍家一群哥哥們玩骰子,大概被群毆得慘烈,皺巴巴的金南珂喝掉酒後開始尋求外援們的幫助。一些後輩們霸占着live處正表演音樂,到處都熱火朝天的。
金南珂四處探頭探腦吆喝成員們時,恰好發現進來的顧亦纾,臉上的表情更熱切許多。
成員四個齊齊圍向金南珂,鄭宥清将香槟放在桌面,落座金南珂旁邊,俨然一副替金南珂找場子的氣勢,其他三個就站在卡座後面,充當圍觀者和“保镖打手”。
被成功挑釁到的藍家人不服氣地開盤,聲音震天響。
林素奚摸摸顧亦纾的頭發,關心道:“如果狀态不好,可以回去休息的。”
顧亦纾就着姐姐的手依戀地搖頭,“wuli GP的慶功宴,我怎麼能缺席呢?”
說完顧亦纾又埋進樸熙悅肩頸,“看什麼呢?”
樸熙悅不是一個很有手機瘾的人,可是今晚卻眼睛不離,這讓顧亦纾忍不住好奇。
樸熙悅自然地把手機屏幕給她們看:“飛機駕駛。”
“如果以後真的離開了,總得找點有趣的事情做。”
關于成為GP的Stacy這場冒險,她從來都不會混淆主題。
顧亦纾鼻頭一酸,她加速眨眼,聲音悶悶,“現在就開始安排了啊。”
林素奚無聲歎了口氣。
在安可場曝光的幕後影片中,如果GP無法成功續約,Stacy将會退圈的打算由本人實證,大衆一方面感慨GP的團體情誼,但另一方面,也開始有一些言論借此以不愛粉絲,遊戲人間為由攻擊熙悅。
他們都無法真正理解她為之尋找的冒險:個人價值,世俗成就,戰友人生……可以說,樸熙悅大部分精神的滿足都來自于GP,一個在世俗與人性中皆達成滿分的概念。
在參透世界與人間定律的樸熙悅眼裡,人或許是最難攻克的生物。可在GP裡,她擁有四個,心甘情願被她攻克并永不背叛的人。
不過那些人的意見對樸熙悅來說,大概毫不在意,無法理解她,與無法追随她的人一樣,都會被甩在身後地平線中吞沒。
而她自己本身想要理解的,想要追随的——更準确地說,是以顧亦纾為完全核心并将她作為最親密半身容納的,在大衆觀念裡,即統一叫做GP。
每個人生命中都有一個顧亦纾,你看着她喝酒,微笑,吃東西,甚至看着她生病,這對你來說是一種類似靠近的享受與同理。
有些人的生命或許也有一個樸熙悅,她悲觀,放肆,不顧一切,有資本。
如果你自成一個宇宙,以你的名字命名你的星球,她們是否在你的軌道上并不重要,重點是你甘願成為她的行星,從黑夜到黎明。
這可能就是樸熙悅做出這個選擇的最大區别。
“赢了!”樸熙悅把視線從手機上擡起,提醒發怔的兩位,語氣是壓不住的得意。
“宥清一直很會玩這些。”林素奚看戰局完全意料之中。
“太棒了。”顧亦纾上半身向卡座裡探,雙臂一手環着金南珂,一手環着鄭宥清歡呼。
幾人糾纏過後,顧亦纾找了個隐蔽的卡座休息,在這種社交場合其實有點兒無事可做的人打開了小遊戲消消樂。
鬧騰的樂隊聲音停止,場内開始播放GP的歌曲,一首接着一首,一群藝人們閑不住在舞池中央開始了随舞,金南珂在最前排領舞。
金希澈忠實地用手機記錄,邊搜索消失的顧亦纾。
奈何場子太大,後面李赫宰夥同NCT的弟弟們各種開酒喧鬧,小角落的顧亦纾一直沒有被發現。
但她一直在那兒看。
看着意興闌珊,不為所動地目不轉睛。
跳舞跳久了,又轉成抒情場。
大家圍坐在舞池四周,看着酒吧兩側電子熒幕一幀幀閃現GP的畫面内容。
從《青春期女友》到《克斯維爾的明天》;從《最後兩行破碎的對白》到《Thank you's not good enough》,堪稱真愛粉屠場。
而在場的人雖然不算GP的死忠粉,但也都算得上期待或者仰望地目睹GP走過這七年,有感情投入就意味着在此刻有無數的感情分泌,共鳴,同感,NCT的一些後輩們已然在偷偷抹眼淚了。
顧亦纾的手機屏幕閃着盈盈的光,在一層薄薄的水光中仍不收斂得刺眼。
她現在全願自欺欺人,沒有人看見就當沒有流淚。紙巾擦過後,鼻尖、眉眼都粉色一片,暧昧到将她置于自己蔭蔽之下的燈光在如水的抱枕、皮衣、面容上流動,濕漉漉的,破碎的,柔軟到堅硬的質地,讓人恍若一看即觸。
不願受到感傷氣氛的邊伯賢在探索新地圖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顧亦纾。面前的場景像驟然鋪開的電影畫面,要将人的心神都牢牢的吸進去。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癡怔在那裡,再反應想要離開,靠着牆角才拭過淚的燈下美人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
顧亦纾撩起纖長墨蜷的睫,面色泠泠,卻莫名帶着股盛氣淩人。宛若素顔的面孔,經過淚水洗禮後,繪成粉薄的眼皮,青黛的長眉,赤珊的唇瓣。純靠美色予人重擊的不多,美色與氣質兼有的更是寥寥無幾,顧亦纾就是這之一。
人間美神最經典的是那雙眸。
像是含了雪粒凝化的水片,可眼底又挨着北國雪色的冰棱,眼下藏着一個冬天,用來托舉眼上的春日。
邊伯賢看着顧亦纾沒有任何波動的雙眼,突然感覺有一種強烈的情緒席卷了他。
又一首,是《Promise》。
【來自TWICE同名歌曲】
光是傳遞着回憶與悲傷的前奏就夠顧亦纾傷心的,她别過頭想把自己塞進黑暗裡,可眼前還有一個圍觀她流淚的人,倔強的自尊心支撐着她在對方面前毫不退讓。
她的愛,她的GP,現在聽上去卻像是劫難。
“在無常混亂的人生冒險中,有想要追随的目标”
“等到那時候的我們,又會是什麼模樣”
顧亦纾緩慢地眨了下眼,她敏銳地發現這不是收納在電子驅盤裡的聲音,是真實的,林素奚現場此刻在表達的聲音。
她感覺自己的淚腺又即将失去控制。在黑色的煙霧和悲傷的氣氛中待太久了,就像習慣時常會面臨缺氧。
她看着邊伯賢,已經從無瀾的對視變為惱羞成怒的瞪目。
男人挺秀的唇鼻眉眼攏在光線裡,鼻翼側面和眉骨下方投落細膩的陰影,眉眼描着不嘲笑甚至溫和的溫度,可觸及才知道還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從去年開始,她和他私下的聯系就增加了許多,但她對他定位仍是禮貌性的可靠前輩,算不上朋友,有機會可以寒暄,沒有機會就像是今晚在旋轉門那裡擦身而過的關系。
可邊伯賢的态度,身經百戰的顧亦纾自然是能感受到一點異樣的。成年人的情意糾葛與暧昧常常莫名而直覺,所以她下意識地“恃寵而驕”,最好能把邊伯賢吓走,他的位置太特别。
邊伯賢能感受到顧亦纾的困惑與隐隐的不耐,忍不住苦笑,這種場合容不得他扯些什麼俏皮話哄人開心,但要離開他又無法置之不理。
剛才那邊不少人在找她,以為她出去透風,可如今邊伯賢一看,還不如透風,也好過她一個人窩在小小的卡座裡,被陰影和光線籠罩。
女孩兒看着就心情不爽,或許他應該把世勳叫過來陪她。可對視上那雙魔眸,邊伯賢像被定住一樣,腳下挪動不了分毫,他舔舔唇瓣,嗓子又像幹澀的藥片。
于是,他們兩人就在這樣詭異又悲情的氛圍中,一坐一站,一遙一近,沉默地對峙。
“時間無心地流過
但變化的精髓所在正是時間
我們隻能等待”
這是樸熙悅的聲音,剛才還落到她頭頂上的聲音。
關于她退圈,顧亦纾深覺自己無法保全GP就沒有資格自私地讓樸熙悅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