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常被比作兔子,但被他這樣說,還是讓韓靜節有些不爽。她接過果汁道了聲謝,微微皺眉:“還好吧,不是第一。”
何子儀誤以為她是因錯失金牌不快,安撫道:“過幾年你一定快過他們。”
“現在也未必會輸,有空同我賽一場?”韓靜節沖他歪歪頭,多少帶點故意,她知道何子儀從來不參加任何體育活動的。
對方被戳到痛處,倒也不生氣,隻是有些遺憾說可惜自己不宜運動,不然很想與她一起玩。不過就算無法在運動場上較量,回到教室切磋數學也可以。兩人算是就此熟稔起來。何子儀确實很擅長數學,而且有大把時間花在興趣愛好上,這點和韓靜節有點相似,于是兩人經常結伴解題。隻是這段關系她沒有同任何人講,到家時也是十二分小心,不敢打太久電話,直到被藍信一和梁俊義發現端倪。
好在笑過之後,信一還是認真将青春期相關知識與安全防騙指南都講了一遍。梁俊義則更為直白,講十七歲以前,四歲年齡差大過黑洞,如果這位何同學有任何不軌之舉,記得立刻通知他們來将人正法。
但無論再怎麼調侃,他們都嚴守約定,沒有将這秘密告訴第三人。隻是有些事越想藏住,就越容易飛出去。幾天之後,狄秋提前從内地返家,悄無聲息去接韓靜節放學,想着給小孩一個驚喜。
這次他生意談得不順,但也沒那麼多危險,隔兩天就會往家裡打個電話,所以韓靜節一直很安穩。那天好巧不巧,趕上學校組織去警署開放日,活動完後就地放學,所以阿金開車直接将他帶去警署。
做這行太多年,狄秋總覺得這地方沾點晦氣,讓阿金把車停遠點,他在車裡等着。周圍有許多家長同他心思相似,街上停車位都占滿。狄秋等得百無聊賴,對附近一輛鍍了車窗膜的黑色奔馳起了點興趣。這陣仗來接一個中學生未免有些隆重,如果是等警署中出來哪位大佬倒是合理。
他問阿金最近學校有無特别,阿金答說沒有,就是靜仔想在周六多去半日社團活動,他們沒允。
狄秋問的自然不是這種瑣事,但既然提了,他也就随口問:“哪個社團?”
“什麼數學,名字好長。”阿金答,假意抱怨道:“你不在家這幾個月,她天天都在搞這個,要不就是在花園裡挖,花都被她養死好多。”
也不知受誰影響,韓靜節自小對園藝熱情過剩,時常折騰家中花園,讓狄家雇的園丁都有點吃不消。狄秋剛去廣州那幾天,她大概是心中有氣,拿着鏟子找了背陰處挖坑。老黎樂得看熱鬧,還在旁指導她如何挖得又快又深。
對此狄秋倒是沒什麼意見,隻是想起韓靜節當年在家拿夾竹桃練手的前科,警惕多問了幾句細節。好在挖坑隻是為了種兩棵小矮楓樹,死掉的花也不過是無害的車前草,讓狄秋松了口氣。
閑聊之際,那輛黑車上忽然下來兩人,都穿着統一制服,看着似乎是保镖之類的角色。狄秋對這号人物會多看幾眼,眼瞧他們往警署方向去。那頭活動終于結束,學生們列隊出來,齊聲對負責人說謝謝阿sir。
荃灣的負責人狄秋幾乎都有了解,也不知哪位今天接下這苦差,要給中學生做宣傳。與警官道别後,學生們三三兩兩散開,狄秋的視線還跟随在那兩個保镖身上,見他們擠開人群找到一個穿着制服的學生,護送他往這邊走。那孩子看似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兀自和身邊的同伴聊天,還伸手替對方扶正帽子。
兩人邊走邊看,似乎在找尋什麼,比如兩位正等着接人的家屬。
“那是靜仔嗎?”阿金問。
狄秋默不作聲看着,那個穿着校服、頭上罩着個警帽的不是韓靜節還能有誰?幾乎同時,韓靜節似乎也看見熟悉的車,揮手與少年作别,拉開車門的一刻驚呼出聲:“秋叔叔,你返來了!”
短别重逢的歡喜壓過其他,狄秋微笑着聽小孩問他出差如何,巧妙帶過話頭,讓她講講開放日見聞。韓靜節不疑有異,指着頭上那頂帽子,說自己因為表現出衆得了獎勵,阿sir親手給她戴的。等待車子啟動之際,狄秋餘光看見那輛黑色奔馳先一步開出。他暗自記下車牌号,轉頭誇贊韓靜節做得好。
雖不算凱旋,但晚上兩位兄弟還是設宴為他接風洗塵,帶上幾個小孩也來聚一下。韓靜節因為那頂帽子被大人們調笑幾句,像是起了脾氣似的,入座也不肯摘下。狄秋見了覺得好笑,替她取下來,就聽她輕輕歎氣,認命似的将帽子交給狄秋保管。
幾位大人覺得她少年老成的樣子十分有趣,Tiger逗她,問小姐有咩心事啊?韓靜節輕描淡寫,隻說頭發被壓塌了,不太好看。這種态度張少祖早在信一那裡體會過一輪,見狀忍不住對狄秋挑眉,口型示意:“青春期。”
這三字好像解釋通許多事。但狄秋看着忙于剝蝦的韓靜節,又覺得她實在太小。思考之間,蝦就已經送到他碗裡。狄秋笑笑,讓她顧自己就好,隻聽她嗯嗯應聲,實在與逆反二字不沾邊。
可她班上同學狄秋都了解,實在不記得有哪個男仔與她交好。如果是新朋友,為何多日未聽她提起?事出反常,必有妖異。如今被張少祖一點,狄秋豁然開朗——原來是少女心思,難怪不肯與人講。
想到這重,他再看小孩故作深沉與梁俊義聊天,隻覺忍俊不禁。趁買單功夫,他單獨拉住信一,笑問:“小靜是不是搵到朋友了?”
狄秋本來也隻是随意詐一下,他隻是想着幾個孩子總聚在一起,信一又機靈,興許知道什麼。哪知後生仔眼光一動,開始裝傻充愣,演技倒是一流。狄秋拍拍他肩膀,說自己今日接人放學時看到了,也記下那小子家裡車牌。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再看狄秋沒有責怪之意,藍信一也不再瞞,笑嘻嘻說:“秋哥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早早撲滅交往的苗頭!不過那個男仔真是好适合做你賢婿,樣貌不錯,成績又好,還是中環少爺來的……”
然而不知是哪句話說得不對,狄秋臉色忽然灰敗,好像一瞬之間聽到什麼駭人消息。這失态轉瞬即逝,卻還是被信一捉到。他收住話音,試探道:“都是說笑的,阿妹這個書癡當然是讀書最重,心裡沒有男仔隻有港大啦。”
信一說得誇張,心中卻隐隐不安,怕自己無意中闖下禍事。好在狄秋拍了拍他肩,輕松道:“無事,你們當我不知道就好,玩去吧。”